谢丹蕴看了顾昭一眼。
心神一动,鬼面蛛的脸也看着顾昭。
只见八肢在地上抬起,缓缓地朝顾昭走来。
顾昭抬手,“别,你站那儿说话就行,不要再凑近了。”
谢丹蕴:“呵,终究是怕了么。”
顾昭嫌弃,“浑说!我是怕我吐了。”
谢丹蕴脸上一抽。
随即,他眉眼垂了垂,视线落在顾昭手中提溜的冲虚道长命胎上,怅然的喟叹一声。
“道长败了。”
冲虚默然。
他是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修行两百多年的肉身也没了,要想重来,只有夺舍一途了。
……
冲虚抬眼看了一眼谢丹蕴,他知道谢丹蕴为何会是这般模样,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老阉会有这般魄力。
他,冲虚道人敬佩!
“往日里,是老道对公公多有偏见,不论咱们如何龃龉,对陛下的那一颗赤忱的心都是一样的,公公,忠
勇啊。”
冲虚道长感慨。
……
顾昭瞧了瞧这个,又瞧了瞧手中的那个,眼里是见到荒唐事的难以置信。
忠勇?
她看他,还有他,真是个个脑壳有病,大毛病!
谢吉祥轻笑了一声,颇为耐人寻味的一笑。
忠勇?
他也在咀嚼这个词。
是对陛下的忠勇吗?
不,他不过是听管事惊慌来报,祠堂里,那冲虚道长留下的长生烛熄灭了。
他负手站在那微凉的夜风中,心神不定,沉思了许久,于两难中做下的断腕一搏罢了。
谢吉祥看着冲虚道长,哂笑了一下。
早在一年前,道长到来的那一刻,他记起了前尘事,就注定了他的骑虎难下。
做了那般多的事,桩桩骇人,件件惊心,他早就下不来这艘船了。
冲虚道长没了性命,更遑论是他,不若拼一把,成了,他做那麒麟子,不成,左右不过是一条性命罢了。
不想,最后竟然成了一半。
他能控制鬼母蛛和鬼母蛛诞下的鬼兵,不过,自己也陷入囫囵,一半身子化在鬼母蛛体内,和它混为一体。
“是有些不尽人意。”
谢吉祥看着顾昭嫌弃的模样,轻笑了一下,有些病容的面上不见着恼。
他低下头,衣袍撩开一些,露出下头那皮肉相连之处。
只见上头一半白皙清瘦,是人类光滑整洁的皮囊,另一半是毛绒发黑的蛛身,黑褐色的虫皮,端的是怖人狰狞。
谢丹蕴眼神闪了闪,随即喟叹了一声,重新将衣裳放下,眼不见为净。
他肩膀一耸,颇为自嘲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