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一道白光如划破暗夜的霹雳,照亮了灯光晦暗的避难所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秒,时间像是过的很快,然而对所有正目睹这一幕的观众而言,又像是并没有那么快。也许画面的流转与速度无关,它就像骤然间灌注进脑海中的绝美风景,你并非完全置身事外,而是身处其中,你难以描叙,唯有战栗欣赏——欣赏凋谢的雪花漫天飞舞,如弯月的长刀自雪中坠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风雪中火炬般高举的权杖之上。夺目的璀璨华光迸射,雪花如被狂风席卷的花瓣,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向着如夜空般黑寂的天花板冲霄而起,悬吊在高空的幽暗灯光,挣扎着闪烁了几下,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响,尽数熄灭。黑暗中,只剩下迸射的电光,在惨白的雪龙卷中扶摇直上,刺破乌云,如万千星光汇聚,如迢迢银河倒悬。
凝滞的唯美画卷中,两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薄光,手握长刀身穿黑色和服的雅典娜和手持权杖身穿白色修女服的谢旻韫碰撞在一起,就像是身份倒错的东西方美神,在星河之下蹁跹起舞。
玄妆素裹的雅典娜,似日暮途远,纵身一跃,投入虚空的天仙。而衣冠胜雪的谢旻韫,如披星戴月,奔赴而至,飞升九霄的神女。
金发如光,黑发似夜,在炫彩流光中翻飞,时光被刀刃切开,又被权杖弥合。盛放的皎洁星火,映照着两张寒霜般的面容,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冷,眼眸中却跳动着火焰,大概是都动了真怒,本该是一触即走的试探,猛然间就进入了一定要有一方认输的掰手腕式的角力。
谢旻韫仰着头冷声道:“真是糟糕,我丈夫怎么会找你这么一个没有教养的女人做我的替代品?”
“替代品?”很少展露情绪的雅典娜,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三个字,浑身绽放的光芒愈盛,长刀又向谢旻韫抵近了几分,“谁给你的勇气说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我劝你没事多照照镜子,要是家里没有镜子,也可以。哼哼”她不屑的冷笑两声,没说出来的几个字尽在不言中,“。看看自己配不配。”
谢旻韫回敬颜色,再次将权杖举高,把长剑顶了回去,压抑着怒气,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讽刺道:“你心里清楚这就是事实,所以才这样气急败坏,不是吗?雅典娜!”
雅典娜自上而下发力推动长剑,冷声说道:“我出生六个月就能表达完整的意思,九个月就认出了月亮是地球的卫星,一岁六个月的时候,能阅读书籍和报纸,三岁自学德语、拉丁语和法语,四岁可以背诵《荷马史诗》、《浮士德》和《神曲》,六岁时开始学习《解剖学》和《医学高等数学》,八岁通过了哈佛大学医学院的测试。八岁到十二岁我出了四本书,一本《鸟类解剖详解》、一本《动物解剖详解》,还有两本有关数学的书,一本叫做《智力游戏》,一本叫做《微分几何》。我十三岁入读苏黎世数学系,专修‘高等数学’和‘天体运动’,十四岁受哈佛大学邀请,在哈佛数学俱乐部进行‘群论’演讲,十七岁成为苏黎世大学教授,剑桥和哈佛的客座教授,十九岁成为终身教授,其间我出了多篇论文,后集结成十一本书,其中三本成为哈佛和剑桥的数学系选修教材哦~还有,我十四岁就登上了天榜第一,持续了十一年三个月二十一天,直到成为神将”她俯瞰着谢旻韫,游刃有余的打量了一下谢旻韫又说,“比外型,我身高178CM,上围94,腰围62,臀围92,腿长1。06米,标准八头身,三庭五眼符合黄金比例。我个子比你高,胸比你大,腿比你长,长相无法用数据量化,但怎么说,我们两个也没有一点相像之处。至于我从小到大收获的荣誉和奖项,实在太多不提也罢,你说我是代替品?请问,有谁会拿一颗完美无瑕的钻石去当玻璃的代替品?”
雅典娜连珠炮式的吐出一串数字和履历,谢旻韫暗自心惊,嘴上却不甘示弱,“你举出这么多无用的论据,幼稚的就像是在街上混的精神小妹,以为弄了几个唬人的名头,再加上强壮的胸肌发达的四肢,就能肆意妄为颠倒黑白?”她凝眸瞧了眼下压了半个胳膊长度的剑尖,再次发力,一点一点将长剑缓缓推高,冷笑一声说,“呵呵,不管你是谁,你都改变不了你就是件替代品的事实,更改变不了我比你先的事实。”
“一个招摇撞骗狂妄无知的迷信头子,说一个知名院校的博士生导师是精神小妹?”雅典娜脸上露出一个被气笑的表情,很是生硬,就像是偶像剧里的流量表演大师,融合了日剧的离谱表情,韩剧的夸张语气,美是真美,假也是真假,“真可笑,你不会是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是你愚蠢的信徒,分不清真假好坏吧?还事实就是。事实就是,成默现在就是我的合法丈夫,而你从来就没有出现在成家的户口本上。我能拿的出证据,你能拿什么证明?”
谢旻韫再次将权杖推回原位,雅典娜糟糕的演技说明对方的心也很乱,和她一样,这让她心中又有了不少自信,于是她淡然的说:“一张纸并不能改变真相。”
“一张嘴就能?你要是能,为什么他连见都不愿意见你?”
“我了解他。”谢旻韫笃定的说,“如果他决定抛弃我了,就不该缺乏来见我的勇气!他不敢来,恰恰说明了,他自己清楚他无法拒绝我,所以不敢见我。”
“你想多了。他不来见你,一是没必要;二是不想撕破脸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说清楚好了,没什么可撕破的。”
“我丈夫明明不想见你,你还要这样不依不饶纠缠不休,你还有没有一点作为圣女的廉耻?”
“我要见我丈夫,你凭什么阻拦?”
“就算你是圣女,是亿万信徒心中不可亵渎的纯洁化身,是三位一体世间无二的造物主的亲闺女,你什么都可以是,你就是不能是我丈夫的妻子。”雅典娜又又又一次狠狠地压下长剑,直逼谢旻韫的脸庞,“因为那是我成雅的丈夫!”
谢旻韫听雅典娜自称“成雅”更是火冒三丈,她咬紧牙关,寸步不让的与雅典娜对抗,“他和你属于是无效婚姻,如果他知道我还活着,根本就没有你什么事!”
“原来圣女冕下可悲到只能用‘如果’来强词夺理!”
“原来剑桥博导逻辑学只学会了咬文嚼字以偏概全。”
伴随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言辞交锋,黑色的“柏修斯之剑”和金色的“圣十字”权杖在半空中来回拉扯,如同反复割裂黑暗的光之链锯。
手持油纸伞,身着羽织的西园寺红丸本该是绝对的主角,眼下却变成了背景中的点缀。他满脸笑容,表情兴奋,彷如格斗游戏中,站在旁边不知好歹的路人。
毫无疑问,不论是谁都很难亲眼目睹这般离谱的场面,任谁都无法想象,超凡脱俗的战争女神和冰清玉洁的庇护圣女,会为了一个男人,如同坠入凡间的普通女人一样,口不择言的奋力撕逼,气急败坏的大打出手,即使那个男人是路西法,也让人滤镜碎了一地。
但这恰恰是西园寺红丸所期望看到的景象,也许是有点兴奋过了头,满面春风的西园寺红丸忍不住鼓掌喊道:“加油!谁赢了,路西法就是谁的!”
雅典娜和谢旻韫同时转头看向了西园寺红丸,异口同声的呵斥道:“闭嘴!”
两个人又默契的同时停顿了一下,随后雅典娜先开口怒斥:“全都是你惹出来的祸,等我收拾完这个不知廉耻的圣女小三,再来收拾你。”
西园寺红丸做了个捂嘴的手势,连忙摆手,满心歉疚的说道:“不是,成夫人,你听我说,我这样做都是有原因的!”
雅典娜神色稍缓,看向了谢旻韫说:“瞧,不止是户口本上写的我名字,就连全世界都知道,谁才是成默的妻子。”
谢旻韫盯着西园寺红丸柳眉倒竖,板着脸孔肃然说道:“西园寺红丸,我原本还以为你尚有药可救,现在看了你是病入膏肓了,犯下如此大错,还敢在这里插科打诨?我看你得去裁判所的忏悔室闭门思过三十年,才会知道悔改!”
西园寺红丸微笑了一下,又向谢旻韫鞠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说道:“圣女冕下,我不是不知道您和路西法感情甚笃,可你怎么能以圣女之身,侍奉魔王呢?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你抛下造物主赐予你的荣光与负累,走向真正的解放啊!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的和路西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