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把东西全都烧了,从今儿开始,任何小孩子的物件都不许出现在家里!”
赵景予说着,眉目微微倏紧:“吩咐下去,也不许再有人提起此事。”
孙姨喏喏应是,赶紧出去吩咐了件。
“岑安,我只再和你说最后一次,孩子已经死了,不会再活过来,但我们以后还会再有孩子,你想要几个,我们就生几个,但你若再继续这样下去,苦的也只是你自己,想想你爸妈,想想你弟弟,岑安,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龊”
赵景予伸手把岑安拉起来,岑安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却忽然抬头对赵景予神秘兮兮一笑:“赵景予,你别不相信,我真的看到女儿了,她在我房间外面哭,还喊妈妈……”
她的语气很轻,她的表情里透着说不出的怪异,饶是赵景予这样鬼邪不侵心志强悍的男人都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心头生寒。
岑安却仿佛全然不知,自顾自的对他说道:“真的,我不骗你,有好多次了,每到半夜,女儿就会在门外面哭,赵景予,你要是不信,今晚你不要睡,你等着……”
赵景予有心将她这心魔打破,倒是掩了怒火,微微颔首道:“行,我今晚就瞧瞧,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还是你根本就疯魔了!”
是夜,果然赵景予就不睡觉,一直开着电脑处理公事,岑安也不睡,躺在床上抓着被子,睁大了眼睛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赵景予觉得好笑,可在好笑之外,却又免不了生出一丁点他自己也觉得纳罕的怜惜来。
她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孩子的死给她带来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一直过了凌晨,外面还是安安静静。
赵景予自己也未料到自己竟是也松了一口气,他合上电脑,拍了拍岑安的手:“瞧瞧,根本没有什么孩子的哭声,是你自己想的太多了,出现了幻觉,现在,什么都别再想了,赶紧乖乖睡觉。”
岑安却觉得纳罕,忍不住看向赵景予:“为什么你在家孩子就不出现了,是不是孩子害怕你?”
赵景予被她这样孩子气的话逗的笑了一笑:“也许吧,赶紧睡吧,时间不早了。”
不知是不是身边多了一个人的缘故,岑安这一夜竟是睡的格外香甜,一夜也无梦,直到天亮幽幽转醒,身侧却已经不见赵景予的身影。
岑安坐起身,靠在床上,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瞳却是越发澄澈动人。
人们都说,疯子,傻子的眼睛,反而更干净,更纯粹。
后来,赵景予忆起过往,方才想起,果然就是如此。
有人敲门,岑安默默爬下床开了门,却是赵太太站在外面,见她出来,眸色慈爱又担忧的望着她。
“你这孩子,真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太太走进来,拉着她的手,轻缓说道:“安安,你也别太伤心了,东西,烧了就烧了吧……孩子已经没了,咱们就当孩子在地下享用到了……”
岑安的手指蓦地一个哆嗦,她一双凄惶的眼眸睁大,怔怔望向赵太太:“太太,可是,你不是也听到了吗?孩子晚上在找我……”
赵太太眸光就有些闪躲:“安安,这大约就是人们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了吧……”
岑安低了头不说话,赵太太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头发:“好孩子,别再想这么多了,以后啊,你和景予还会有孩子的。”
“会吗?”
岑安却忽然抬起头望向赵太太,幽潭一样的瞳仁里溢出苦涩的一丝笑来:“太太只是在骗我罢了。”
赵太太一怔,岑安却已经站起身来:“我梳洗一下,太太稍等一会儿。”
2004年的冬日来临的时候,岑安的病情已经越来越重。
她夙夜不能入睡,闭上眼就说看到了孩子,夜里一遍一遍爬起来打开卧室的房门,非要说女儿在外面敲门,整个赵家被她折腾的鸡犬不宁,原本赵景予一直不肯送岑安去看医生,闹到这样的地步,也不得不悄悄的去上海请了精神科的专家过来家中给岑安诊治。
她的病情确定,因为失去孩子的刺激实在太大,又不曾及时的去做心理治疗,她最初只是患上了抑郁症,而如今,已经明确的被诊断出是精神分裂。
这也是为什么她有时候犹如常人一样,有时候又如撒癔症一样疯魔万事不知的缘故。
好在只是精神分裂的初期,医生说,如果按时服药,及时去看心理医生做心理治疗,家人多关心开解,她的病情是可以控制住,甚至渐渐好转的。
赵景予听得医生如此说,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如果岑安的病情一直恶化下去,不要说赵家再也容不得一个疯疯癫癫的儿媳妇,就是他,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了。
赵景予亲自去上海请了甄艾来家中探望岑安。
他知道她们两人关系特别好,感情深厚,他想的是,也许甄艾的到来,可以让岑安敞开心扉,把心里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出来,兴许病就好了。
毕竟,他并不十分情愿让外界知道,他的太太因为失了孩子而得了疯病。
虽然赵家在这件事上清清白白,但却架不住外面的媒体记者会怎样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