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的和当初一样温和,可那笑意分明不达眼底,眉间蕴着嘲意。
江华容顿时更加笃定。
她往后退了几步:“竟真是如此!你如此大费周折,费尽心机,到底想做什么?”
“我么?”裴时序笑,“不过是想为我那可怜的母亲讨个公道罢了。一个出身低微的医女,先是被逼着做外室,然后又被赶出去,赶出去还不够,最后又被活活逼死。到最后,连个姓名都没留下,她叫裴絮,你知道么?”
“不对。”不等江华容回答,他自顾自又道:“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会知道?”
“裴絮?”江华容一怔。
她的确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
世人皆知,当年国公爷尚公主的时候,曾承诺过永不纳妾。
所以,裴时序的母亲注定见不得光。
兴许,后来又被去母留子,这些事在世家大族里并不罕见。
“可……可这些事与我何干,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何苦设计我?”江华容恼怒。
“谁让你,是国公府的嫡长孙媳呢?”裴时序拂了拂袖,忽然冷了脸。
“你这是何意?”
“还不明白吗?若你没有这身份,若不是那个时候,你以为,单凭你浮艳的一张脸和蠢钝的头脑,会值得我费心?”裴时序声音冰冷。
江华容一个字一个字嚼着裴时序的话,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江华容能嫁进国公府,本就是老太太怕长房绝后,所以趁着出征前先替陆缙娶一门妻,想着若是陆缙当真出了事,她也能从族里过继子嗣,好维持香火。
偏偏年初那时,陆缙当真传了死讯。
老太太伤心之余,便打算按照之前所言的,让她过继子嗣。
但如果,她同外人私通,毁了名声,事情一旦传出去,即便她是陆缙的遗孀,国公府也必得休了她,过继子嗣一事也就不能成行。
如此一来,陆缙一脉断绝,裴时序若是此时回来认亲,他便是长房唯一的血脉,连长公主也不能说什么,偌大个国公府,也必得交到他手上。
原来如此。
心思如此缜密。
时机如此恰当。
他是打着独吞整个国公府的意图!
江华容震惊之余,又觉得可怕。
幸好,陆缙活着回来了,否则如今这国公府究竟在谁手里,当真不一定。
想来,裴时序这回回来,也必然是为了认亲吧?
江华容冷笑一声:“所以你想做什么?威胁我?事情一旦揭发,我是必死无疑,可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且如今陆缙还活着,你以为长公主会让你顺利认祖归宗?便是不提长公主,你同长嫂有私,有悖纲常,族老那一关你便莫想过去!”
“是吗?”裴时序不以为意。
江华容终于找回了一点底气:“咱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件事你不提,我也不提,你认你的亲,我做我的长孙媳,咱们只当什么没发生过,如何?”
“就凭你,也敢同我讲条件?”裴时序仍是淡淡的。
“这条件,难道不够么?”江华容睥睨着眉眼。
“当然不够。”裴时序啧啧了两声,忽然笑了,“再说了,你确定,当初,是‘我’同你有私?”
一个“我”字咬的极重。
江华容额角跳了跳,顿觉不对:“你这是何意?不是你,还能有谁?”
“蠢钝如此,对付你,你以为当真需要我亲自上么?”裴时序不紧不慢,缓步走近,“你还记得,我当时,身边带了个眼尾有疤的小厮吗?他后来说,你肩膀上的那粒红痣,倒是生的不错。”
“什么?”江华容好似遭了晴天霹雳,“怎么可能……”
“你不信?那也无妨,这小厮如今还在,他从前是一个马夫,你若是不信,我便把他叫过来当面同你对一对,想来,对你这位贵夫人,他的记忆应当相当深刻。”裴时序语气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