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宁知蝉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人,从上周开始,就已经有工人陆陆续续开始整理装修隔壁的房间了。
透过明亮宽敞的窗口,宁知蝉每天都能看到屋内的变化。
房子主人的装修风格十分简单,墙壁贴了米白色的墙纸,家具和装饰都是浅而温和的颜色,靠近窗口的地面铺着一张乳白色的羊毛毯,看起来十分柔软,彰显着房间主人的性格。
不过说来有些奇怪,装修了这些天,房主本人却从来没有来亲自看过,宁知蝉也只是见过工人们来来去去,除此之外,并没有自己即将多出一位新邻居的实感。
工人通常在宁知蝉去上班时前来,宁知蝉下班回家后他们便离开,因此宁知蝉从没有受到过装修吵闹的噪音的打扰,工人们好似默契而礼貌地达成了共识,并不会在宁知蝉在家的任何时间进行会产生噪声、影响邻居休息的工作。
宁知蝉在外面站着,不由自主看了少时。
两位工人从阳台走进花园,在地面上铺开新的泥土,阳台上散落着日常打理植物所需的工具,几个培育植物的盒子被放在另一侧,各种各样很小的白色花朵含苞待放,正在等待移栽,宁知蝉闻到潮湿的、很淡的气味。
不知为什么,他看着洁白的花苞,产生了不太强烈的羡慕,以及一阵原因不明的心悸,但十分短暂,很快就平复下来。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养育花朵。
想要认真养花的人,或许也不会太坏。
与此同时,没有任何意义地,宁知蝉也短暂地回忆起自己曾经朝夕相处、豢养过的那些花朵。
他觉得自己离开之后,别墅里可能再也不会有像他一样在意那些花的人了,满屋的花没有人尽心照顾,大概早就已经都死了。
宁知蝉想,自己不是好的养花人,以后也不该再随便养花了。
时间不太早了,宁知蝉便不再回忆,乘坐公共交通前往工作的地点。
治疗服务中心并不像普通的医院一样冰冷,这里环境很好,或许是面向有缺陷的小孩子的缘故,整栋楼被粉刷成很淡的黄色,墙壁上画了童真的装饰画,主楼前有很大一片花园,硕大茂盛的树冠投下树影,围栏里种植了草木和鲜花。
宁知蝉抵达服务中心,走进辅助治疗室的时候,有一个小女孩已经坐在墙边的矮沙发上。
穿着淡粉色服装的医生蹲在她旁边,用平直的视角看她,似乎试图与她对话,但小女孩只是呆呆看着对面旋转的风扇扇叶,始终一言不发。
小女孩的名字叫乔朵,今年五岁,是个先天性自闭症的孩子,也是宁知蝉来这里工作后负责看顾的第一个小孩,宁知蝉对她很熟悉。
不过在干预治疗的过程中,宁知蝉不便打搅,至多在有需要时从旁协助,多时只是在一旁看着。
其实干预治疗进程很缓慢,对于旁观者而言甚至会十分枯燥。
整个上午,乔朵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偶尔会有简单的行为应答,但宁知蝉却看得很投入,以至于没有听到有人从廊间走来的脚步声。
“朵朵怎么样了?”耳边传来一阵松弛和缓的男声。
宁知蝉转了转头,看到面前的人,下意识放松了些,很轻地笑了笑,礼貌道:“乔医生,你来啦。”
乔纳衡是乔朵的父亲,宁知蝉不清楚他的确切年龄,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宁知蝉叫他“乔医生”,不过乔纳衡并非是在治疗服务中心做医生,而是在琼海最好的私立医院的腺体科做医生,宁知蝉也是刚搬来北区的时候才认识他,时间算不上久,但因为总会为了乔朵干预治疗的事情而碰面,所以他们彼此之间还算熟悉。
“我看治疗时间差不多了,来接朵朵。”乔纳衡说。
他的长相是比较普通和端正的那种,大概因为是个beta,他的身上没有信息素,也没有像alpha一样强烈的压迫感,无论是气质、说话的声线和语调,还是看向宁知蝉的眼神,都显得十分温和。
他向宁知蝉询问了乔朵上午治疗的情况,宁知蝉对他大致讲了讲。
这时候医生打开了门,乔朵站在门边,乔纳衡便蹲下来一点,把乔朵抱了起来。
“朵朵,是爸爸。”乔纳衡看着乔朵。
他们父女俩感情似乎很不错,乔朵习惯又依赖地抱着乔纳衡的脖子,软乎乎的脸蛋儿贴近乔纳衡的脸,但眼睛却一直看着一旁的宁知蝉。
宁知蝉送他们出去,路过花园的时候,乔朵拍了拍乔纳衡的肩膀,乔纳衡便把她放了下来。
大概同自闭的症状有些关系,乔朵的动作看起来不是很协调,裙摆一晃一晃,乔纳衡和宁知蝉不太放心,便一同跟了过去。
“她和普通的小姑娘都一样,喜欢漂亮的东西。”宁知蝉说,“花园里的花,漂亮裙子,亮晶晶的石头,她都能盯着看好久。”
正如宁知蝉所说的,乔朵跑到花圃边蹲下来,看了一会儿之后,伸手笨拙地摘了一朵淡黄色的花,回身递给乔纳衡。
“给爸爸?”乔纳衡接过花,笑着重新抱起乔朵。
乔朵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宁知蝉,突然伸出手指指了宁知蝉一下。
乔纳衡愣了愣,乔朵固执地指着宁知蝉,直到乔纳衡试探着将花递给宁知蝉,乔朵才终于满意地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