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南港之后,宁知蝉就没有再尝试过穿任何裙装了。
起初他只是穿着裙子在台上跳舞,后来又穿着裙子和瞿锦辞做爱。
裙摆像生长在宁知蝉身体表面的容器,承载着无数不堪的痛苦和回忆、拖拽着沉沦下陷的欲望、难以清醒的幻觉和自欺欺人的念头,夹杂着很少的、微不足道的隐秘的满足和期冀。
他想要摆脱过去,把记忆和念头从脑海中割舍,企图让自己变成一个无法再感到痛苦和快乐的、普通和正常的人。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要穿裙子了,所以把瞿锦辞送给他的所有裙子都丢在了南港。
可现在,宁知蝉却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犹豫了少时过后,宁知蝉关掉了屋子里的灯,带着裙子,走进了卧室。
只有花园夜灯的微弱光线透过窗子,屋内十分昏暗。
宁知蝉没办法看清自己的样子,也不必直视自己所有的感受,才勉强有勇气摸索着,偷偷替自己换上了裙装。
崭新漂亮的裙子穿在身上,裙摆的触感很柔软,有种令人感到被云朵和鲜花环绕的错觉。
在短暂到来不及欺骗自己、被迫面对真心的瞬间,宁知蝉才发觉,自己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变得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正常”,伪装和隐藏是脆弱的,自欺欺人是愚蠢的,连屈吟都比他了解自己。
因为正像屈吟说的那样,他还是喜欢,也还是想的。
在光晕温和的、不至于令人感到恐惧的黑暗中,宁知蝉站在角落的暗影里,微微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裙摆的边缘十分模糊,随着动作很轻地摇晃。
宁知蝉低头看了一会儿,却突然听到屋外门被敲响的声音。
不知所措的状态持续了少时,宁知蝉有些慌张地把裙子换下来。
期间敲门声又响了两次,宁知蝉匆忙换好自己的衣服,把裙子藏进衣柜里,不过当他准备走出去开门时,敲门声已经停止了。
宁知蝉走到玄关,隔着门,听到外面传来隐约的窸窣声,方才来敲门的人好像仍然在外面。
他还处在有些慌乱的状态中,没想清楚地打开了门,看到站在外面的人的侧影。
那人看起来很高大,被夜灯光晕照亮的侧脸显得英俊而柔和,似乎因为敲了门没有得到回应而失落地准备离开,现在又因为宁知蝉的声音而重新变得有些开心。
“……瞿锦辞。”宁知蝉小声叫他。
瞿锦辞迅速回了回头,看到宁知蝉,很轻地笑了一下,向宁知蝉解释:“今天我来得晚,本来以为你会在家的,但发现你还没回来,我就想在窗口看着等你,结果不小心睡着了。”
“刚刚我听到你回来的声音,所以过来找你……还以为你是不想给我开门。”瞿锦辞走过来,站到门口,离宁知蝉稍微近一点的位置,又问,“在忙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