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本明白谢如茂的意思,云罗自幼没了母亲,艰难地长大,他便是云罗最亲的亲人,谢家就是云罗的家人,这个时候,他们不可以袖手旁观,自得帮衬一二,哪怕是宽慰、鼓励也好。
谢玉本问:“妹妹是担心神宁府伤害我们?”
水仙闻得此处,轻声道:“谢大爷既知道,何苦为难门主,凌驸马为了荣华富贵,什么恶毒事做不出来,要是再对谢家人行出什么狠毒事……”
谢玉本勾唇一笑,“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哼,我们还算是做哥哥的么?”他定定心神,“妹妹别担心,凌德恺在朝堂上捅破官商勾结的事,皇上已下令刑部、户部、吏部、都察院细查官商勾结案。这回他可断了不少地方官员的财路,便是神宁府也被御史弹劾,说早年没少得各地富贾的好处。而今,皇上拿豫、吴、越三郡做第一批彻查官商勾结案之地……”
云罗面容一沉,“皇上要拿豫郡下手?”
“对,我是听公孙先生说的。”
只怕这事没有张扬开来,定是秘密进行,莫非慕容祯回洛阳是与皇上派人查豫郡官商勾结案有关。
谢玉本似瞧出她的心事,道:“这事妹妹不必着急,豫郡近二十年每年交到朝廷的税赋有增无减,皇上要查豫郡官商勾结情况,只因大商会建在洛阳,而各郡商馆亦在洛阳。”他顿了片刻,“豫王治下严谨,豫郡如果有问题,天下各郡的问题就大了,皇上将治理最严的豫郡与最富庶的吴、越两郡定为第一批彻查之地,这是有用意的。”
慕容祯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豫王更是聪明人,皇上没道理拿自己最疼爱的胞弟和侄儿开刀,也就是让天下人看看,他没有询私枉法,他不仅查了豫王,就更应查其他各地。
云罗微微颔首。
谢玉本道:“既然父母要来京城,你也不必再拦,你别忘了,我是捕头,我也在京城,无论是多大的风雨,我们一家人亦总得一起面对。”
一家人、妹妹……
从谢玉本的嘴里出来,云罗倍感温馨。
这样温情的谢家,才是她的亲人,是她的家,眼泪蓄在眶中。
谢玉本伸手,轻拍着她的手臂,轻声道:“这么多年,凌德恺说凌学文是他的侄儿,若是让他的对头知道凌德恺欺君犯上,杀妻灭女,就够他应付,为防他伤害我们,将他的所有秘密都给宣扬出去,当他无秘密可藏,自不会再害我们。”
与其说是在商议,不如说谢玉本已动了杀机。
谢玉本说完了话,离开了百乐门公差房。
云罗坐在案前发了会儿呆,谢玉本要她不要阻止谢如茂一家迁来京城,可她又怎可不阻,以她的性子,该做的还是会做,这封信也是必须得写,至少她要让谢如藏明白,京城之地暗潮汹涌,得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大半个时辰,一封充满温暖与关切的书信就写好了,云罗令水仙将信送到百乐门去,这信会几经周转用最快的时候送达谢如茂手里。
是夜,云罗在太极殿陪昌隆帝下棋,输赢参半。
海棠进了大殿,立在身边道:“禀公主,水仙说东西都整理好了,问公主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好?”
云罗含笑盈盈,抬眸看着昌隆帝。
昌隆帝眸光犀厉,“丫头,出了甚事?”
什么时候起,昌隆帝改唤她丫头,一声丫头,就如长辈对晚辈最亲昵的称呼。
云罗一抬手,海棠递过厚厚的十几页纸,看了一眼,递给了昌隆帝。
这是一份清单,上面清楚地写着“七成新冬髦一件当纹银五十两;金嵌红玛瑙头面首饰一套(耳环一对、项链一条、钗子一支、手链一对),抵纹银一千二百两;内务府打造纯金金首饰一套(含凤钗一对、金步摇一支、金项圈璎珞一只、金镯子一对、五尾凤耳坠一对),抵纹银一千三百两……”
昌隆帝看了两眼,面露疑色。
云罗欠身,禀道:“父皇,女儿听闻安康皇姑母家着实过不下去了,这两年连她的嫁妆都典当了不少,早前只是值钱的首饰,如今连最喜欢的衣衫、鞋袜都典当了不少……”
昌隆帝神色越发凝重,安康大公主是有两县沐食邑的,她都过不去,可想旁人又当如何,“官商勾结害人不浅,连安康都被逼到如此地步。”
“还请父皇听女儿禀明原由。”
“好!云罗,你且细细说来。”昌隆帝做了个平身的手势。
“是。”云罗起身,柔声道:“谢丞相府人丁众多,自安康皇姑母下嫁谢家后第五六年开始,一半的开支用度由谢丞相负责,另有一半则是由皇姑母在承担。谢丞相这脉虽是只有一个老丁,谢家太夫人在世,为多育子嗣,谢丞相嫡妻一人,侍妾十一房,育有嫡出子女两子三女,而十一房侍妾又育有庶子八人,庶女十人,也就是说他有儿子十人,女儿十三人,光是儿子们成家的聘礼便不是一笔小数目,安康皇姑母所嫁驸马乃是嫡长子,后面的弟弟妹妹皆是在安康皇姑母手里嫁娶,而庶子们成亲之后,再娶妻纳妾,再育子嗣,如今有孙子二十九人,孙女二十三人……”
光是谢丞相的子孙便有惊人的数目,还不说各处各房的下人丫头们,这每月的花销更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