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霍震西跟张李氏详谈细说的时候,张幼林手里拿着《柳鹆图》在自家的大门外忐忑不安地徘徊着,他不时地向院子里探头张望。
李妈端着一杯茶从院子里走出来:“少爷,您先喝口茶,您那位朋友正和太太说话呢。”
“李妈,我离家以后,我妈没事儿吧?”张幼林关切地问道,这一问算是把李妈的话匣子打开了,她絮絮叨叨:“你还不知道她?太太一辈子好强,心里就是有天大的事儿,表面上也装得没事儿人儿似的,其实我看得出来,太太一直惦记着你,一到了晚上就睡不着觉,长吁短叹的,可也是啊,太太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是再生气,儿子还是儿子……”
“哥他还好吧?”张幼林打断了她。
“继林少爷昨儿个还来了呢,找太太商量,说是要报考新式学堂,少爷,啥叫新式学堂?”
还没等张幼林回答李妈的问题,霍震西从院子里走出来:“幼林,你妈让你进去呢。”
张幼林一步蹿上去:“大叔,您和我妈谈得怎么样?她还生我气么?”
霍震西拍着他的肩膀:“幼林啊,你不了解你妈呀,她可是个极明事理的人,我把你的事儿一说,你妈的眼泪就下来了,说错怪了自己的儿子。”
李妈眉开眼笑:“这可太好了,幼林少爷,快进去见你妈吧,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张幼林跟在霍震西身后走进了客厅,他先把《柳鹆图》放在桌子上,接着就给母亲跪下了,低声说道:“妈,儿子回来了。”
张李氐端坐在椅子上,语调平和:“嗯,回来了就好,你起来吧。”
张幼林坚持跪着:“妈,儿子不孝,惹您生气了,您该打就打,该罚就罚。”
“为什么要罚?你做错了吗?”
“妈,我错了……”张幼林低下了头。
“幼林啊,我看你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好坏不分了,这件事你没有做错,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明明是在做善事,怎么能说自己错了呢?”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让您生气了,这就是不孝,就是错了。”这话说到张李氏的心坎上了,她的脸上不禁有了笑容:“嗯,就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你要救朋友的命,这是好事儿,可你为什么不和妈说?妈是信佛之人,还能拦着你做善事吗?这分明是信不过你妈呀,你错就错在这儿,懂吗?”
张幼林点点头:“妈,儿子记住了。”
“起来吧!待会儿把《柳鹆图》放回柜子里去,记住,这是咱家的传家宝,以后就是有天大的事儿……”张李氏还没说完,张幼林就接上话了:“妈,您别生气,这我可能做不到。”
张李氏很惊讶:“为什么?”
“您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比起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一幅画儿又何足挂齿?以后若是再赶上这种事儿,儿子不敢保证不打这幅画儿的主意。”张幼林说得一本正经,张李氏一时语塞,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嘿!这小子,拿我说过的话堵我?”
“幼林,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以后再有什么事儿,也得先和你妈商量,岂能自作主张?”霍震西呵斥道。对霍震西,张幼林是言听计从,他赶紧回答:“是!”说完站起身来,垂手退到一边。
张李氏也站起来,她望着张幼林轻声说:“儿子,你过来……”
张幼林上前几步:“妈!”
张李氏突然热泪纵横,猛地抱住儿子放声大哭:“儿子啊,你不在的日子……想死妈了……”
张幼林也动情地抱着母亲:“妈,儿子不是回来了吗?”他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只依稀流露出在这个年纪的少年里少有的一种平静……
第九章
这些日子,庄虎臣隔三差五的就往紫禁城跑,不过,他可不是热心去打理大清国的朝政,而是另有所图。
那天,依旧是天还没亮,庄虎臣就穿着官服神采奕奕地来到紫禁城外,和众官员一起鱼贯而入进了皇宫。来到乾清门外的广场上,众官员开始苦等着皇上上朝,庄虎臣却直奔西北角的公告栏。四周还是黑洞洞的,庄虎臣费劲地看了看,公告栏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于是转身向东边的休息室走去。
进了休息室,庄虎臣从朝服内取出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这时正赶上差役过来送水:“庄大人,您早,今儿个您又是来抄榜啊?”
“是啊,有新的贴出来吗?”庄虎臣关心地问。
“ 有,昨儿个下午刚贴上去的。”
一听这话,庄虎臣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