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比最新市价高出许多的卖价,大概会断了客户的念头,让他一事无成而撤单吧。可万一成了交,若马上用时价从经纪人手里买回来,那差价也可能转瞬间便化为乌有。卢克·西蒙的失算显而易见。
“胆小鬼!”
甩出这么一句话后,州波立刻放开话筒上的保留键。你要是这么盘算的话,那就不客气了。按理说,不让交易商吃亏也是首席交易商的能耐。给卢克以关照,报给客户比市场略高的交易价,但怠慢自己的客户到这份上,却是不能原谅的。
州波在电话里将卢克的卖价告诉了对方。她的声音比对卢克温和,但用词简洁明了,而且始终毅然决然。
州波当即得到了客户的理解。
“OK,成交!卢克卖哈尼夫先生买。102又1132买十亿美元的流通长期国债。好啦。”
州波再次向卢克喊道,为的是确认刚刚跟客户达成的十亿美元的交易。在内部通话器的那一头,听得见卢克的破口大骂,不,说是叫苦不迭还更确切些。
卢克·西蒙陷入了恐慌。他肯定绝不会想到客户真会买。看这情形,很显然卢克并不想大量卖出。不如说,不管卖也好买也好,在星期五这个时间点上谁都想避免这样的巨额交易。大家都想尽快完成手头上的交割事务,忘掉工作,跟家人一起轻轻松松、逍遥自在地度过周末时光,这种事在州波来说也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周围的人都对卢克寄予无以形容的同情。这同情会直接转化成对州波的谴责吧。
不可理喻,州波这么想道。家庭和孩子都跟自己无缘。州波的脸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对着电话那头招呼道:
“谢谢了,阿比。好买卖啊。连对您这样的大主顾,我们公司的首席交易商都出了比市场高八个点的卖价,这就比什么都证明市场行情在看涨。不过在现在这个时间点,除非单笔一千手的交易,是绝对报不出这个价的呢。没关系,尽管稍稍高了点也要这时候买。今天大概就要以这样的高价收盘了。下周要有好的行市就先跟您联系。”
若是平时,其余的事情就要通过电话让助理代劳了,但这个客户却是一切手续都要州波亲自确认的五个人当中的一个。
“其它的当然也要买啦,阿比。这回究竟打算动到什么程度呢?下一个购买对象,是啊,下星期再瞄个肯定要涨的,多少做点套利看看……”
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巧妙地打听出对方的意图后,州波带着意犹未尽的笑靥挂断了电话。随后,立刻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州波又摁下了内部通话器的开关。
“卢克!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那样的报价就连见习的初级交易员也报得出啊。让客户说讨了个便宜买下了,可真是的,你在想什么呢?”
州波的声音即使不通过内部通话器,好像也能传到前面十米开外的交易员席。
“卢克现在正在打别的电话。”传来了其他年轻男子彬彬有礼的声音。仿佛要重复这句话似的,背后就听见卢克·西蒙在电话里大声斥责哪个人,拼命要从经纪人那儿买回来。州波离开席位,径直朝闹腾的那个方向走去。
“卢克,难道你是卖空吗?今天早上的碰头会我应该说过啦,听说哈尼夫家族想买。他们喜欢与众不同的冒险呢,而且贪得无厌。所以我说他们对万全之策看都不会看一眼,大概会垂涎价格变动剧烈的长期债券。对此你该没准备好吧?”
美国长期债券的首席交易商卢克·西蒙夸张地摇晃着他那一百二十公斤的庞大身躯,咬着嘴唇,用衬衫的袖子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州波抬眼扫了一下卢克桌上的显示器,最新的出价已经涨到102又2732。突然开始飙升的美国国债市场的行情,光看激烈地一闪一灭的一排排数字,就很容易想像出来了。
刚刚几分钟前的安静就像是一场骗局。
“哇,买盘刚好103!”邻近的初级交易员放声叫道。
“请等一下,丝娜米。现在还是等我先全部买回来。”
卢克那头发日见稀疏的脑门又冒出汗来了。刚才卖给州波的客户十亿美元当中,还有四亿美元没能买回来。这件事将卢克逼到了悬崖边上。
“你说什么,不卖?妈的!不说你也知道,今天可是星期五。别呆头呆脑的,多少都行,把卖盘找来!”卢克对着经纪人的直通电话怒不可遏地吼道。到收市几乎已经没有时间,眼看着就要这样一事无成地收盘了。
“要买回来最好快点吧。因为他们还打算再买,下周将进一步飙升呢。”
州波的话是在穷追猛打焦躁的卢克,这一点卢克并非不知道。这么发展下去,市场上没了卖盘,行情看涨,就越发买不回来。那样的话,做空了四亿美元,就不晓得卢克将损失多少了。现在恰恰是在轧空头。卢克的汗水顺着太阳穴滴落在肥大的粉红色衬衫上。
“哈尼夫的儿子昨天晚上在东京市场上抛售了大量日本股票呢。我在今天早上的碰头会上也报告了这件事啦,不是应当推测他会用当时沽现的部分资金来购买什么以美元支付的资产吗?他们现在的思路就是卖日元资产,买美元资产。从一开始我就这么说了,你却没听进去,太糟啦。”
卢克也不该不理解客户所泄露的一星半点信息的意义。
“我没那么看涨。首先他要在这种时候买进就显得够愚蠢啦。不是没什么行情一定看涨的理由吗?就想不如价高便卖空呗。”
恐怕说破了嘴巴他也不可能承认,今天打算尽早打烊跟儿子去露营吧。好痛苦的辩解,州波想。
“要这么说,刚才不是该提出更合适的卖价?而且还可以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