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看了他一眼,虽面无表情,俞星臣却分明能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很淡的笑意。
她似乎乐意看他吃瘪。
俞星臣唇角一抿。
揣手低头之时,惊讶地发现豆子跟那只黄狗居然都悄悄地跟来了,此刻一左一右在他身旁,那只黄狗,正仰头看着他。
明明是一只狗,这么一对视,俞巡检心里竟生出一种被抓了正着的感觉。
那边杨仪进门,走到桌边,一袭不知哪里弄来的衣袍遮在丁镖身上,也挡住了他的致命伤,只露出一张兀自透着几分痛色的脸。
杨仪看看丁镖,抬头,见屋内只剩下了俞太息跟元学正,陈主簿三人。
苏博士以及丁家的管事已经退了出去。
元学正低着头,不知在跟俞太息说着什么,俞太息微微点头。
杨仪盯着丁镖的脸看了会儿,诧异。
他的嘴里竟有一抹血迹渗出,只是不多。
她心想着那致命伤处,举手,慢慢地把那袍子掀开。
一具少年的躯体出现面前,丁镖是武官之子,身体不乏健壮,可如今尸首已开始发硬,在屋内幽暗的灯影下,透出一种诡异的泛着青影的惨白。
下面那血肉模糊的缺口也一览无余。
俞太息三人一下子看了个正着。
原来他们并没有亲眼见过尸体的致命伤,先前看丁镖的脸好好地,身上也好好地,突然到了下面竟如此模样,三个人的眼睛都直了,毛发倒竖。
陈主簿先受不住,咕哝道:“监丞我、我……”
他掩着口踉跄退了出去。
俞太息的脸色发白,扭头对元学正道:“怎么竟然……”
陈主簿跟元学正这些在监内的人,已经知道了丁镖致命伤是如何,但俞太息只听说人死了。并不知是个什么死因。
此刻亲眼所见,不觉骇然。
元学正显然也有些不安:“监丞,不如、咱们也先出去吧?”
俞太息道:“不、不打紧。”他尽量稳住,盯着杨仪:“她真的是……杨侍医?”
“千真万确,就是受封太医院的那位女太医。”
飞快地一咬唇,俞太息道:“她是个女子尚且无事,我们堂堂须眉,难道不如她么?”
元学正呆呆看他,知道他这“迂直”的毛病只怕又犯了,只得噤声。
杨仪眼睛看着面前的尸首之时,就逐渐把屋内屋外的人都忘了。
起初还能听见俞太息他们在低声说话,很快连声音也听不见,只专注打量面前的尸首。
她先是仔细观察丁镖的伤处,看着伤口的齐整程度,以及血出多少。
却发现粘在腿上的血仿佛不算很多,也许……该去发现尸首的地方看看。
查看过伤口后,杨仪又从头细细检查,掠过他嘴边的血渍,心头一动。
杨仪举手抬起丁镖的脖颈,细看他的后脑,却见粘稠的血已经把头发都洇湿了,原来后颅竟已被撞碎。
看过了前方,又翻过身子,在丁镖的背上发现两处擦伤。
等杨仪检查完后抬头,原本站在面前的俞太息跟元学正不知何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