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前他便吩咐过下人,今夜如常,不做改动,如今远处灯火通明,爆竹声声,独这处院落安安静静,不曾有一丝过年的喜气。
昔日凉山别院时也是如此,他似乎从不过年。
洛武进门,躬身道:“主子,准备好了。”
“下去吧。”
他起身,眉宇一片倦色,却已恢复清明,
“随我来。”
他低声道:
“今日,是母后忌日。”
院中果然已备齐了供台、祭品、香炉,牌位上只有简单四个字“洛锦之位”。
质本洁来还洁去。
二人上香,叩首,拜了三拜。
宁惜以为他会有话说,但他只是斟了一杯酒,洒在地上。
酒气四溢,醇香扑鼻,是几十年的佳酿。
“母后生前最爱洛神酒,时常自斟自饮,佐以芙蓉糕,玲珑羹。她去时嘱咐我,日后祭拜她不用事无巨细,只摆这几样即可,她便知我诸事安好。”
二十年前的除夕夜,京城一片雪花也不曾飘落,凤仪宫冷寂得如同坟墓,不远处夜幕绽放着御前夜宴助兴的烟火,李隆兴最后也没能来见她一面。
“自母后病后,父皇时常守在病床前寸步不离,但母后道,她死后不入皇陵,她要父皇将她尸身一把火烧了,骨灰洒进江海,随水而去,父皇大发雷霆,只道母后此生后悔嫁与他,从此再未踏进凤仪宫半步。”
“母后弥留之际对我道,她这一生,幼时无忧,年少坎坷,心中填满憎恨,前半生都在不计一切代价逃脱洛书诚的掌控,最后得偿所愿,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走进了另一个牢笼。希望死后能随水而去,汪洋入海,细雨无声,山川流淌,无所拘束。”
“最终父皇仍是遵循了母后的遗愿,葬入皇陵的只是一具掩人耳目的空棺。”
“我想,他日后曾后悔过,母后也是。”
这夜两人对饮,喝了好多酒,都有些昏沉。
月意朦胧,枯枝寒鸦,好在人影是成双的。
他说了不少话。
常年积压在胸中的郁结,终于可以倾诉。
“其实他们,不过是赌气罢。”
情到深处情转薄,一个求之不得因爱生恨,一个若即若离郁郁而终,明明却是两情相悦的一双人。
那时,他便觉情之一事甚为麻烦,两个人在一起竟只剩下互相折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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