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马亮的神色略显松弛,但语气里仍保持着警惕和敏感:“是五更露,加了些壁虎血和蛇胆汁,怎么了?”一听到蛇,我就想起那种身体扁平、头顶肉瘤的怪物,强忍着差点没呕吐。
马亮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又移开了,他的反应格外被动,言辞也特别谨慎,仿佛多说一句话就会被我们发现漏洞、找出麻烦。普通人对警察持有疑虑可以理解,那是人们在权利威慑下的天然敬畏,但敬畏绝不是恐惧,他这种表现只能证明其心里发虚。
“****这个人,你听说过吗?”我把贴在身上的符咒一条条揭下来,虽在继续发问,但语气委婉了许多,就像聊一件双方互不关切的事情。我不想营造出审讯犯人的氛围,不想给他居高临下的压力,不想导致太多回避和抵触。赶尸老道死了,他是一张难得的活口,而且不会像他父母那么难以对付如果他们就是在荷兰山脚修车的两口子,如果他们就是制造爆炸案、取走芯片的直接凶手。
马亮很聪明,他知道我在欺负他的单纯,表面上装得委婉亲和,其实比之前更加单刀直入。我注意到,他在听到“****”的时候,身子明显颤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了镇定,继而冲我摇摇头,但这一切都没能逃过我明察秋毫的眼睛。
我捞起上衣裹在身上,一个一个系着扣子,就刚才的疑问做了进一步延伸:“这阵法就是他师兄设计的,听说折了三十年的阳寿。他设置了百煞天棺,又以没藏讹庞作为十煞神来镇守宝藏。”
“你是怎么知道的?”马亮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笑了笑:“你也知道,对吧?”马亮的眼睛立刻扑朔迷离:“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萧一笑也摘了符,捞起衣服披在身上,然后不动声色地把光溜溜的胳膊往袖子里套。
我在萧一笑偷眼看我的时候,悄悄给她递了个眼色,她一愣,继而放慢了穿衣的速度,但同时加大手上的动作,几秒钟后,一只女用皮夹子甩在了马亮的脚边。她伸出一只白花花的胳膊,一探一探地捞取那只皮夹,虽然布满伤痕,却丝毫不影响女性特有的滑腻质感,它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马亮。
萧一笑拿起皮夹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一张照片从夹子里飘飘悠悠掉了出来,照片很小只有一寸,但正面朝上,在我特意投过去的手电光里眉目清晰。我猛然紧张起来,说不出是担忧还是期待,两秒钟后,在我擂鼓般的心跳中听到了马亮的惊叫:“你你怎么有我爸的照片?”
疑云顿散,所有揣测在这一声惊叫里被证实。我一言不发盯着马亮,他也意识到失口,因此显得更加仓皇。萧一笑装出什么都没听到,捡起那张照片放回皮夹,我们之间无须再用眼神沟通,彼此胸中铖亮若镜。
马亮的父母确是押运行动中,我们在山脚下碰到的那对修车夫妻,同时也是制造爆炸案的凶手,他们的身份证和户口簿都是伪造的,这说明他们和幕后指使者蓄谋已久。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显示,赶尸老道和马亮也参与犯罪,但他们作为犯罪分子的亲属,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协同或包庇的嫌疑。
不过,我不打算继续追索,因为事实已经明朗,也不打算划清界限,因为现在不是时机,为了下一步计划,就是装糊涂也得把他团结住,立马翻脸对谁都没好处。“你爷爷已经死了,我们在甬道里见过他。”我实话实说,这个没什么可隐瞒的。
马亮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诧,但掉了眼泪,然后哭得跟个孩子一样,说出的也是孩子话:“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我爸说他不听,我说他也不听,非要死脑筋、对着干,一辈子的幸福丢进去不说,到最后连命都搭了!”
我没有详细分解他话里的含义,只问他能不能破这百煞天棺。马亮抽噎了一会儿,擦去脸上的泪,对我说:“这不是普通的阵法,而是降头和茅山术混合而成的邪术,你们被假象蒙蔽了,所有煞气其实都在没藏讹庞一人身上,要破所谓的百煞天棺,必须先制服他。”
我眼前一亮:“怎么制服?你有把握吗?”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那套阵法的确徒有其表、虚张声势,马亮回答得虽不那么自信,却也三分魄力:“我试试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乌心魈)
我提起微冲,舒展了一下四肢,摆出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天佑和高大全也相继摘掉符咒,穿了上衣站起来,等着我安排下一步行动。
我却看着马亮,他似乎有些踌躇不决。“你有什么顾虑?”我怀疑他是心里没底。马亮没有看我,慢吞吞地说:“我可以帮助你们解决掉千年恶鬼,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嗬,这小子可不吃亏,跟我讲条件了,不过我很好奇:“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马亮仍旧不看我,嘴里嘀咕着:“有些事心里明白就成了,说出来反而没意思。”我咧了咧嘴,萧一笑则先于我笑出声来:“马亮,我们喜欢干脆利落,既然大家心里都明白,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也许你听说过,三个星期以前,山下曾发生一场人为的爆炸案,犯罪分子当场窃走一枚藏有机密资料的芯片。”
“那枚芯片源于一只神秘的黑匣子,发现者是西夏李元昊时期的权臣没藏讹庞。黑匣子里有五本厚厚的书籍,一摞绘制精密的图纸,除此之外,还有七枚芯片。没藏讹庞利用那些书籍和图纸,让当时的西夏国得了不少实惠。后来,居功自傲的没藏讹庞因触犯皇帝被李谅祚抄家灭门,而随着他的死,黑匣子里的书籍、图纸和芯片一起无影无踪。”
“负责诛戮没藏讹庞亲眷、设置铁壳坟的是西夏国师****。”说到****,萧一笑将话锋一转,“这位懂阵法、擅阴阳的高人是你的先祖,对吧?”马亮没说话,沉默意味着承认,因此萧一笑接着说:“没藏讹庞死后,被****的师兄藏入李元昊应该说是李德旺的祭陵,后来,又被用来镇守末代西夏王李的宝藏。”
“再后来,蒙古人攻下兴庆府,四处寻找那个黑匣子,并在西夏王陵掘地三尺,但最终一无所获。其实,黑匣子里的书籍和图纸早在没藏讹庞死之前就化成了灰烬,****只在他的密室里发现了仅存的一枚芯片,而那枚芯片,又随着****和少主李郁的失踪,从此杳无音讯。直到七百多年后,那枚芯片才重现人间,可惜,在从枰州送往北京的途中被犯罪分子阴谋劫走。”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后来得知,没藏讹庞虽然烧毁了黑匣子里的书籍和图纸,可他把书中的内容精髓以密文刺在皮肤上,意欲形成普通人难以破解的死书。这样,他就可以独掌机密,让那些有求他的人毕恭毕敬,让那些痛恨他的人有所顾忌,让那些嫉妒他的人无可奈何。”
“黑匣子里的秘密对没藏讹庞、西夏皇族以及那些蒙古人来说非常重要,也与我们当前追查的案子有着很大关联,可以说是一条极为关键的线索。没藏讹庞虽死去千百年,可尸身作为诅咒之体仍然存在,这正是我们两探贺兰山的原因,也是我们千方百计所要寻求的东西。”
萧一笑的话虽然直白,却也留有三分余地,毕竟有些话只能暗示不能明讲,毕竟眼下尚未证据确凿,对事实的认定还停留在推理和分析上。在萧一笑讲话的过程中,马亮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灰,最后变得乌青,像被人狠狠了两巴掌。
“说说你的条件吧。”我掏出打火机,却没有摸出烟来,半盒“骄子”早就捻成了粉末(闯铁壳坟、探李墓,好几次跌打滚爬)。闻听此言,马亮终于抬脸看我,以显示他的郑重与坚决:“我的条件是,不能拿走里面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