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担心我,还有一件事,我在幽州城里,发现了接生婆方嬷嬷的尸骨,你当年就是她接生的,但是,她明明那年就被上官薇给处死了,不知怎么会出现在幽州。还有,上官薇现在就在幽州当乞丐,没人管她。”
“就是你说的,当年那次红绫案?”青鸢好奇地问。
“嗯,你母亲聂雪慧、当年的宠妃白丽华、还有接生婆方兰嬷嬷,都在那次被用红绫绞死,据说,用绫绞死的人,永世不得超生。幸而倾华也是公主,若是皇子,你早就不得活了。”卫长风低眸看她,眸子里柔光满溢。
“哎,宫廷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但我又跳进去了。”青鸢皱皱鼻头,看着他说。
☆、躲着在干什么150
卫长风看着她,温和地笑笑,“没事,只要……他对你好。”
青鸢忍不住地扬唇,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合上了窗子。卫长风后面想说什么,她猜出来了,但卫长风硬生生把那句“有我”吞了回去,分明是不想让别人听到,也不想给她负担。
她抱膝坐着,开始忍不住地回忆这些年来在宫里的点点滴滴。
他曾半夜过来,从小窗里用长绳,悄悄吊入一面小镜子,把月光反射进去,就是因为她那日心情不好,想晒晒月亮。他身子斜斜撑着,把月光送入她黑暗的世界,她却怪他搅了她的好梦,打着哈欠让他明儿再来旆。
他曾大雨里过来,把一只带着雨珠的牛皮小包从小窗递进来,里面是暖烘烘的鲜肉包子,风卷走了他的油纸伞,他在雨里淋得透湿,她咬着包子,踮脚站在椅上,仰头说:再来两个,真好吃。
他曾在大风中过来,他做了皮影人,跪坐在小窗前,给她演皮影戏,一字一句地念:允片刻癫狂,却一世清醒?,将余生用尽,为你负尽天下……醇朗的声音穿透了风,钻进了小窗,像安抚的小夜曲,她当时听着听着,睡着了!
他一直这么好,她全没看到,暗宫关住了她,也关住了她的心,她满心里只有如何离开,只有对那个皇宫的厌恶,恨不能连卫长风也一起丢弃掉,逃得远远的,一辈子不和那牢笼有半点关系,包括一起生活在牢笼里的人,也永远不要再见面。
是不是因为小鸟的心不靠谱,让她实在对情字悟得太晚,于是,把他的情统统当成了一个兄长对小女孩的呵护窠。
但他不是小男孩呀,他已二十有五,到了金秋时,便是二十六的人了,他应当娶妻生子,应当有自己的家了。他已守了她,整整十年。用十年的时光,陪伴了她的成长。她尽情享受了他的喜欢,再凉薄地推开他,去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恶,猛地坐起来,推开了窗子,对着他大声喊:“四哥……”
“嗯?”卫长风转过头来,眸子温柔,唇角噙笑。
青鸢本来想扮恶妇,恶狠狠骂他讨厌,让他赶紧离开。但卫长风一笑,硬生生把她快出口的话给击碎了。她犹豫半晌,嗫嚅道:“四哥辛苦了,到了幽州,我会让他给你重谢。”
卫长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情愫,微微颔首,打马往前。
“没良心的小东西。”洛川已经把倾华放下了,看她一眼,不满地抱怨了几句,策马去追赶卫长风。
“嗨,我胡说什么啊……”青鸢往嘴上打了一下,跌坐下去,这不是比赶他走更伤人?
洛川的声音远远从前面传来,“师兄,你说咱们两个要为她解决麻烦,她不领情,还不给面子,何苦呢?”
倾华双手拢在袖子里,尽量跟着马车往前走,阳光落在她的眉眼上,微抬的下巴让她看上去有些孤傲。
他们,都在这场变故中发生了变化,每一个,都不是她自己了——又或者说,每一个人,都把在灵魂中沉睡着的真实的自己给唤醒了。
始终未变的,只有青鸢一人而已,她一直是简单爱,简单恨的人,在她看来,人生匆匆,若不能简单爱,简单恨,那不是太累了吗?
绿洲渐远,队伍在无垠的黄沙中缓缓往前,一群老鹰落在火堆不远处被大元人宰杀的羊骨架上,争先恐后的啄食骨上残肉。这一幕,让青鸢忍不住地想动物世界,忍不住地想四个字:弱肉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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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卫长风再未靠近过马车,他很避嫌,可他越忍让,就让青鸢越难过,想找机会,劝他和洛川离开。
黄昏时分,队伍中又出了些乱子,许镇南的第十一妾难|产,痛得呼天唤地,血崩止不住,稳婆怎么也接不出孩子。
“许镇南战斗力真强啊,第十一妾,啧渍……”青鸢和倾华远远站着,小声感叹,七十多岁了,真的还能……战斗吗?大元人,还真是擅长生孩子啊!
“你和王也早点生小王子,那你就有依靠了,到时候我还能帮你一起照顾,小王子会叫我姨娘。”倾华眸子盯着远方,轻轻地说。
青鸢红唇弯弯,脑子里有了一个粉团团的小姑娘,那眼睛一定要像她,是会笑的眼睛,鼻梁一定要像他,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