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真伸出的手上,亦燃烧着一簇明亮的火光,是他的一缕魂魄。
“你就别再折腾你的魂魄了。”
徐千屿道,“我花了很大力气才收集到这些的。”
花青伞道:“你拿着吧,他只是拿来补充大阵之力的,未必用得上。而且,也不全是为帮你。大阵每当雷劫之时,可以连通世外,之前我们遍寻他散失的魂魄不得,说不定散在世外。”
“什么意思?”
“鬼修多一缕魂魄、少一缕魂魄,不过是修炼年数不同。若是能以一缕魂魄找回其他的魂魄,岂不是赚大发了。”
这二人思路清奇,徐千屿也无法反驳,只得一一收下。
但同时,她也感到另一股异动,身形一闪便消失。
那枚冰匙被人动过了。
泰泽湖水泛着粼粼波光,钓叟坐在岸边,手中托着一盏金莲。金莲的花心处莹莹闪光,赫然是一枚冰匙!
沈溯微伸手接过:“多谢前辈。”
钓叟却将花移道一旁,笑道:“道君,你这般捉弄小友,想好怎么应劫了吗?”
沈溯微平静道:“我身上尚有魔骨之力,可以一抗。若是不幸神形俱灭,还有灵根。我会将灵根留给千屿,我还会回来。”
“清衡道君的灵根,生发出的是谢妄真。你这么有自信,你的灵根不会生出第二个谢妄真?”
沈溯微道:“若真如此,她会杀了。”
他曾经亲眼见过徐千屿对谢妄真如何无情,她是天生的诛魔道种,爱憎分明,手上的剑不会容魔物留在世间。
钓叟不禁笑道:“你这样,有考虑过那位小友的心情吗?她可是在我这里诉说过心事。”
沈溯微闻言不忍,许久才道:“我不是刻意与她为难。但天梯的事,已经不可阻挡,她一人无法螳臂当车。与天道相争,只有只死地而后生。”
“天梯拼成又会如何?”
“世上无魔,凡人长寿,修仙者之间不再残杀。直到下一个苦修时代到来。”
“这便是你当日按照天道旨意行事的目的,难怪他们如此恨你了。”
钓叟呵呵笑道,“原本拼不成的天梯,这下却要拼成了。一群下界之物,却敢百般谋划,团结起来抢夺上界的资源,有趣,有趣啊。”
钓叟:“你可知道,为何天道钟爱似人非人之物么?因为上界的人,正是这样一群人,他们没有感情,正如冰雕塑成的神明,按照规矩,一板一眼地行事,无畏,却也无趣,还很蠢,一旦出了纰漏,便只知不停地制衡,结果却引来更大的麻烦。”
沈溯微闻言,道:“阁下真身是……”
钓叟的额头凸出,其上如旋涡绽开,生一圆溜溜的独眼,双耳隐现绒毛,背后生出三头六臂,但都是虚影,笑道:“凡人一心想要修道,自有上界之人厌倦上界,想要下地了。”
瞬间,他又恢复平实的相貌,将吊钩甩进水中,悠然道:“还是这幅样貌顺眼。”
徐千屿在坠地的剑影中现身,惊得花叶摇晃,水波徐徐。她看见师兄手中捧着冰匙,心便凉了半截,回头瞪着钓叟,眼中满是冰冷的怒火。
“小友,你又来了?”
钓叟摘下一朵金莲,“我给了他一朵,也要送你一朵。”
“方才,我与你师兄论道,很是开怀。他说,我不该把你当成个小女孩子,你已是元君,有自己的道了。”
“你本就不该小看我。”
徐千屿攥着莲花,长睫低垂时,竟有一种冷漠、冷艳之色,“他一意如此,我又能如何。我拿着冰匙,心中亦有些迷惑,如今送出去了,倒是成人之美。我徐千屿也希望世上无魔。正如沈师兄所说,世间还有无数个我,亦有无数个他。”
话音落,已有些哽咽,千般滋味涌上心头。
她很惊讶自己能说出这番话,令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一个大人了,变成一个她从前向往,但从未成为的人。
眼泪落入莲盏,金色的花瓣向外拼命绽放,逐渐枯萎凋落,内生金藕,塑成藕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