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队官进来了,对着堂上跪下了一条腿:“回大人,兵已经带到。”
何茂才倏地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纸禀文:“拖延!顶撞!这下好了,淳安的刁民跟倭寇串连造反了!”说到这里两眼闪着凶光,扫视着堂上一双双眼睛,最后落到海瑞身上:“就是你昨天放走的那个齐大柱,带领淳安的刁民串通倭寇,现在被官兵当场擒获了!”
王用汲当场脸就白了。
海瑞站在那里还是一动没动,目光仍然紧迎着何茂才的目光,在等待他的下文。
何茂才避开了他的目光,转望向高翰文。高翰文这时已脸白如纸。
何茂才望着高翰文:“高府台,淳安、建德都归你管,你说怎么办吧?”
高翰文提起了最后一股勇气,也站了起来:“淳安是不是有百姓通倭,当立刻查处。但海知县是前天才来的浙江,这事应该与他无关……”
“通倭的人就是他昨天放走的,还说与他无关!”何茂才又猛拍了一下案面。
高翰文这时心里什么都明白,但又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无能为力,一下子感到眼前一黑,立刻闭上了眼。偏在这时,觉着小腹部一阵痉挛绞痛,便咬紧了牙,守住喉头那口气,心里不断地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倒下,千万不要倒下……”
也就一瞬间,高翰文直挺挺地像一根立着的柴向后倒下了!
这倒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郑泌昌倏地站起了,所有的官员都倏地站起了。
海瑞和王用汲的目光也惊了。
高翰文坐的那个地方,赫然只剩下一张空案桌和一把空椅子!
“来人!”郑泌昌也有些失惊了,立刻叫道。
一阵杂沓的脚步,跑进来的是那些兵。
郑泌昌:“谁叫你们上来的?下去,下去!”
那些兵又慌忙退了下去。
郑泌昌对身旁的书吏:“叫人,把高府台抬到后堂去,赶快请郎中。”
书吏连忙对堂外嚷道:“来两个人!”
那个托茶的书办和另一个书办连忙奔了进来。
书吏招呼两个书办一起,绕到高翰文的案后。高翰文这时仍在昏厥中,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书吏:“慢点,平着抬。”
书吏的手从头部抄着高翰文的肩,两个书办一边一个,一手伸到腰背,一手伸到大腿下,三个人把他慢慢抬了起来。
所有的目光都望着,那三个人抬着高翰文慢慢从屏风后进去了。
郑泌昌这时露出了斩伐决断:“什么议案不议案都不说了!海知县,淳安刁民通倭之事是否与你无关以后再说。本院现在命你带领臬司衙门的官兵立刻去淳安,将倭贼就地正法,平息叛乱,然后按省里的议案以改兼赈!”
王用汲忧急的目光望向了海瑞。海瑞还是定定地站在那里。
何茂才对着那队官:“带上兵,护着海知县立刻去淳安!”
“是!”那队官对着海瑞,“海知县,请。”
海瑞没有被他“请”动,仍然望着郑泌昌:“请问中丞,他们跟我去淳安,是我听他们的,还是他们听我的?”
郑泌昌一怔,接着说道:“按省里的议案办,他们就听你的。”
海瑞:“倘若我按淳安的实情办,他们听不听我的?”
郑泌昌:“什么实情?”
海瑞:“省里现在说淳安有刁民通倭,究竟是怎样通倭,都有哪些人通倭,这些都必须按实情查处。真有通倭情事,卑职会按《大明律》严惩不贷。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