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人的思路是选址在新闸路、衡山路、万体馆与莘庄这类二流地段,以降低成本。在洪本涛的坚持下,增加了黄陂南路站的铺位,结果证明,这一次洪本涛的选择是对的,黄陂南路站的地面上就是太平洋商厦,面朝淮海路商务区,虽然在几个店铺里它的租金最高,但营业额也是最高的。
2002年,姐姐当上了医务主管,月薪随之涨了,有了买房的念头。
卢湾城市花园销售出奇地好,姐姐去看房的时候已经卖光了。可她运气好,在售屋中心碰上一个想卖房的人,因为要出国,急等用钱。当时卢浦大桥还在建造中,姐姐有眼光,看出了升值的潜力,来不及打电话通知洪本涛,当即就决定要了。当时两室一厅的房价才六十多万,姐姐用了个人公积金贷款十万,问父母借了十万,自己的积蓄七、八万,其余的来自银行按揭,每月还给银行三千五。姐姐的月薪有七千多,扣除还贷,说得难听点,即使洪本涛一分钱都挣不到,两个人的基本开销是不成问题的。
姐姐很节约,除了诊所的公务,很少坐出租车,通常坐146路或隧道八线去上班,车费只要1块钱。有时候干脆骑自行车,连1块钱都省了。她有很长时间不买衣服了,每年两季的ES?鄄PRIT特卖会也不光顾了。怀孕后,我胖了一圈,衣服穿不上,就给她穿。在我的记忆中,她唯一的奢侈消费就是每周一次的全身按摩,因为牙医工作时需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很多人患有肩周炎、颈椎病等职业病。
姐姐死的时候正值暑假,那天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我正在家里做孕妇保健操,电话是警署打来的,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一定搞错了,不可能的事!我给姐姐打电话,她家里电话没人接,手机关掉了。我心头一阵阵发慌,给老公打电话,叫他提前下班,陪我去瑞金医院,在医院太平间里,我见到了姐姐的尸体,我当时就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观察室里,我父母也来了,妈妈跟我一样也昏了过去,还没醒呢,爸爸悲痛得蹲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我老公给洪本涛打的电话,他怎么来的医院我不知道,老公说他一直呆在太平间里,守在姐姐的尸体旁不肯离去。
晚上,警方找我们谈话,给的结论是自杀。我们异口同声反对,认为决不可能,可警方说,根据现场勘查,姐姐一个人在家里,房门是锁着的,她从31层的阳台一跃而下,除了自杀,没有别的可能。爸爸问他们,自杀怎么会没有遗书?警察说,自杀不一定有遗书,他们遇到过类似案子,从地铁站台上跳下去的、开煤气的、割腕的、吞鼠药的,都属于即兴自杀,没有遗书。
就这样,警方开了死亡证明。
葬礼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洪本涛,他也没跟我们联络过。本来嘛,彼此的关系是靠姐姐来维系的,姐姐没了,当然就不搭界了。
葬礼?
诺诺和阿壶面面相觑,用北方话来说,〃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不管是虚无缥缈的Zoe还是实实在在的Zoe,死去的她总该有一块葬身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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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女余琳音之墓贰零零叁年捌月〃
墓碑上刻着这些文字。
这里是位于南汇县的周浦安息堂,墓碑是大理石的,没有镶死者的照片。
Zoe的肉体在摄氏三百多度的焚尸炉里燃烧了近一个小时,化作一堆尚热的骨灰,连同几块未燃尽的骨渣,被装在一个红色布兜里,放进一只据说是楠木的骨灰盒,然后放入墓碑下面的凹槽内,这就是安葬。
人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阿壶和诺诺坐了一个半小时的专线巴士来到南汇,在祭品商店里买了鲜花、香、蜡烛。
第四部分 第104节:第八章:迷雾(10)
来之前,诺诺特意问了余琳乐:〃你姐姐最爱吃哪种糕点?〃
余琳乐想了想,回答说:〃星巴克的蓝莓芝士蛋糕。〃
12元一块的三角形蛋糕,诺诺买了两块,还要了一杯卡布其诺咖啡,装在有盖纸杯里一同带来,放在Zoe的墓碑前,焚了三柱香,点了一对蜡烛,两个人在墓碑前静静伫立了片刻。
天空中下着濛濛细雨,诺诺掏出一张纸巾擦去墓碑表面沾的灰尘,由于是湿的,轻轻一擦,即显出大理石的本色。
不知为何,诺诺流泪了,心里却在想:真奇怪,我为什么会哭呢?
就是这个女人,差一点要了我的命啊!
听了那么多的故事,也许产生了一种同情,女人对女人的同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