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我身后的,是同样穿着白狐裘的云珠。
“你?”我一时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任由她拉着我曲折的穿过一座又一座庭院。
天色微微发白的时候,她终于站住,转身看我,良久叹息着说:“我叫人留意你的院子,就担心你会离开,看来女人果然是了解女人的。”
“你半夜拉着我走了这么久的路,不是就要同我说这个吧?”我喘息微平,心中的惊和急都消退了,语气也镇定起来。
“天快亮了,”云珠忽然说,“我不绕弯子了,我叫人关注姐姐的举动,今天又带姐姐到这里,实在是有事拜托姐姐。”她说着,猛然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待要退开,却被她拉住,眨眼间,她已经对我拜了三拜。
“姐姐,请你无论如何答应我。”我伸手扶她,她却只含泪看着我,跪在雪地里动也不动。
“若是我能做到的,”我叹气,也罢,事已至此,“我照办就是了。”
“请姐姐带她走,”云珠说了声,便微微转头,一个丫头便忽然出现,怀里抱着个外面裹细貂绒的襁褓,我认得,那是前几天,我刚刚叫人做了给月华的。
“姐姐,请你带这个孩子走,给她留一条活路,今后,我们母女活着一日,都是你给我们的。”云珠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的落下,一边自丫头手中接过襁褓举到我眼前。
“我离开这里,可能饭都没的吃,你忍心让这孩子和我去受苦?”我有些不解,这个分明是云珠的亲生女儿,好好的留在府里难道不好?
“这个孩子……她已经不该存在于这世上了,所以,还望姐姐成全,带了她走,哪怕是吃糠咽菜,活着就是她的福气了。”云珠仍不起身,只是哀求的看我。
终于还是忍不住接过了孩子,云珠又重重的给我磕了两个头,才在丫头的搀扶下起身,“再过半刻,前面的角门就会开,到时我叫人引开门口的人,姐姐你就可以离开了。”她说。
“谢谢,”我点头,如果没有她,大约此刻我还在园子中乱转吧。“……你再看看孩子,”我很想问她元寿如何,但话到嘴里时,却只是如此了。
“元寿……他很好,我会好好照顾他,严加督导,姐姐放心,”云珠却心里雪亮,“至于这孩子,我就不看了,如果有缘,冀望将来吧。”
我无语,也许胤禛并没有说错,地位才是云珠最想要的东西,就如同自由是我愿意抛弃一切换取的一般。
胤祯 番外篇
每隔一个月,我的书桌上,就会端端正正的出现一封信,信里没有称呼,没有落款,甚至没有一个名字。
这样的信在别人眼中,大约充其量只能算做是一篇流水帐,但是在我这里,却是最珍贵的。
九月初一。
卯时在巷尾井中打水,回去煮饭。
辰时给巷口张家送洗好的衣服,并收走脏衣衫3件。
午时……
九月初二……
每天,事无巨细,逐一详尽的记录下来,这是当时我吩咐的。
我知道你并没有远离京城,只是我不知道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为什么却没有远走他乡,是这里有割舍不下的人吗?十三弟还是我呢?
每每想到这里,我只能自嘲的笑笑,怎么会是我呢?若是你舍不下我,又如何能走得那样决然?
我知道我最应该做什么,你的存在,是我该去抹杀的,从我决定要你,从你决定离开我,但是我不能,这个念头我连想都不敢多想一下,因为心中无法言语的痛和愧疚。
婉然,你何其的狠心,我早该明白的,你能割舍十三弟,你自然也同样可以割舍我,但是我仍旧懊恼,我弄糟了一切,如果不是调换了元寿,那么,你还可以多留一阵子吧?我知道的,从你对弘昌的爱和痛中,我就明白了,我终将失去你。
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有了元寿,一个你我血脉相连的证明。
贪婪的翻看,眼前晃动的都是你的影子,只是,你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当你在那个雪夜逃走时,我曾经怀着怎样的心情,在高处看着你走远。
爱你,所以放你离开,因为我不忍心看你日渐凋零;爱你,所以不敢再靠近你,虽然你距离我并不遥远,但是我怕再次靠近,我会疯狂的继续禁锢你,直到我们携手黄泉。
所以,走吧,我只要时时刻刻知道,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