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拨弄地上的小草,任思绪越飘越远,不提防有人自后蒙住了我的眼,很暖的手,我伸手去摸,手指细长而有力。“胤禩。”我低低地说,回答我的是轻轻的笑声。
拉我起来,他说:“婉然,你最近瘦了很多。”
“有吗?是我过去太胖才对吧。”我也笑,他的眉轻轻皱着,眼睛里有很多的担心。我隐约知道,这乾清宫里是有他的人存在的,不过这宫里的女人最厉害之处就是暗地里的手段,轻易不会被人察觉,也许他多少听说了什么,不过,应该并不确实。
“你没事要告诉我吗?”他问。
“有呀。”我笑。
“什么?”
“你皱眉的样子看起来好严肃。”
“婉然!”他叹息似的唤我的名字,轻柔地拥住我,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委屈,却终究忍住了。
他从来没说过他的抱负,不过对于一个三百年后的人来说,他这时的想法并不是秘密,他想要康熙的宠信,他想要大清的万里河山,虽然我知道了最后的结局,却不能改变什么,他依然有自己的抱负,那么,我能做的就是不用自己的事情困扰他,我不要他知道由于康熙突如其来的关照我在这里尴尬的处境,我不要他知道很多宫女想尽办法找我的麻烦,这些我应付得来。于是,我只是笑着看他,和在储秀宫的时候一样,让我的笑看起来还是没心没肺的。
这样属于我们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不远处院子外面轻轻的扣门声惊醒了我们,他只能匆匆而去,走的时候他没再追问我什么,只是用一种少有的笃定说:“婉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知道他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希望他不要为我做什么,我不是一个只能依附在男人的羽翼下才能够很好地生活的女人,何况胤禩如今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是他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建立的,虽然我知道这些辛苦也许终将付之东水,不过,我不想这其中有我的因素存在,我大概是个自私的女人吧,我不想更不能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只是以后的几天,找我麻烦的人却真的少了下来,我暗自苦笑,知道胤禩还是做了些虽然他可以但是却不该冒险做的事情,康熙是那样一个精明的人,在乾清宫的日子虽然不长,不过,以一个几百年后局外人的分析来看,我的确隐约地觉得,其实这宫里大家的心思甚至举动,康熙都了如指掌,只是,这些是有一个底线的,只要不触动,他就不动声色地暗自观察衡量,不过,这个底线究竟是什么呢?
这一日,老套的戏码又上演了,虽然找我麻烦的人少了,不过却有些变本加厉的感觉。这不,籽言姑姑一早就叫了我去,说喉咙不舒服,嘱咐我炖一盅川贝雪梨给她。我在小炉子边看了一个时辰的火,总算是好了。正想着找什么隔热的东西垫着好倒出来,籽言却等不及地找了来。
“婉然,叫你炖点东西也磨磨蹭蹭,还能干点什么,还不快倒了我喝,一会儿万岁爷回来,我怎么过去服侍?”
“是,我找块毛巾来,马上给姑姑倒。”我压住火乖巧地说。
“凉了就没效果了,你的手就那么金贵,还不快倒。” 籽言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催促。
“……”我无语,听说籽言的父亲在朝中官职不低,她在宫里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一两年就要指婚的,气焰原就比别人嚣张一些,我还能说什么,咬牙端起砂锅,一口气将炖品倒了出来,手却已经烫起了几个晶莹的小水泡。
幸好今天我不当值,回去冷水浸一浸,应该不要紧,正想要回去的时候,跟籽言一起过来的另一个小宫女却叫住了我,递给我几件衣服,说:“籽言姑姑叫你洗的,明儿还赶着穿,你快点。”
一零三
胸中憋的气几乎就要发作了,却在转头时看到了籽言眼中闪烁的光和桌上动也没动的炖品,我知道她在有心找茬,好,我忍你,不过……我没说什么,接了衣服就走。
打了水泡的手,即使接触的是锦缎,每一下也有阵阵钻心的痛传来,我对疼痛的耐受力不强,洗几下衣服,就疼得原地转圈。籽言,我记住你了。
在第N次丢下衣服捧着手跳起来的时候,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问:“手怎么了?”
“打了好多水泡,还要洗衣服。”我痛苦地说,声音太熟了,一时也忘记了分辨是谁,只是转身,就是现在,我需要一个能诉苦的对象。
原来,我的身后此时却站了不止一个人,确切地说,是每天都几乎同时出现的两个人,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南巡回来之后,胤禛就没再对我说过一个字,即便是胤祥,也不大理会我,胤禛的态度我不奇怪,不过胤祥就有点奇怪了,当然我自顾不暇,也没空理会这个别扭的小孩。
“给四阿哥、十三阿哥请安。”我微叹,今天这两个主儿怎么又答理我了。
“免了吧,手怎么了,伸出来我看看。”和我说话的一直是胤祥。
“没怎么。”我耸了耸肩,看了也不会变得不疼,那又何必看。
“伸出来。”胤祥有点生气了,他最近就是这样,说不了两句话就好像我欠了他钱似的。历史小说里还说他豪爽,是个侠王,一定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