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领着几个粗使婆子,直奔玉盛阁。
孙颂婉正坐在罗汉榻上,扒拉着一碟子青菜说道:“国公府竟是穷到这个地步了不成?一碟子菜,竟是连个肉腥也不见?”
粉莲守在绣架面前,手心都出了汗,少不得用帕子抹了汗渍,同样埋怨的说道:“小姐怎么说也是贵妾,这么大的院子,竟是连个冰盆也没有,县主着实是欺人太甚了。”
孙颂婉心里也憋闷着,但她也着实是惹不起褚芷浅,忍不住气闷道:“这国公府上上下下,没一个好人,这般的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去。”
腊梅一脚踹开了门,孙颂婉手里的竹著,“啪嗒”一声落了地。
腊梅冷哼一声,笑吟吟的说道:“瞧孙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是皇上赏赐给大公子的贵妾,既是皇上赏赐的,难道还能离得了国公府不成,再说句不中听的,只有大公子撵了您的份,可没有您嫌弃国公府的份。”
孙颂婉见来人是腊梅,而不是褚芷浅,微微有了些底气:“你虽说是县主身边伺候的,但也只是个丫鬟,竟然对我如此不敬,郡王府就是这么教导的你规矩?”
腊梅只当没听见,依旧笑着说道:“孙姨娘这话又错了,奴婢虽说是个丫鬟,却是少夫人身边的丫鬟,少夫人吩咐您绣制一幅帷帐,没想到孙姨娘不动手,倒让丫鬟代为绣制,您这是不服少夫人管教不成?”
孙颂婉有些语塞,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站在绣架前面说道:“本就是我在绣的,刚刚不过是因为要……要用些膳食,才让粉莲坐在绣架旁边,替我分线。”
腊梅走到绣架前面,见月白素锦上,才绣了两朵牡丹,且这绣工着实粗糙的紧,腊梅伸出手去,在牡丹绣样上抚过,啧啧道:“孙姨娘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虽说是庶女,但这女红也不至于差到如此地步,这样的帷帐若是落在少夫人的房里,被人瞧了去,可不是让人笑话?”
腊梅说着,拿起一旁针线笸箩里的银剪子,三两下就剪破了绣样。
孙颂婉震惊不已,她根本没想到,褚芷浅身边的丫鬟,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你……你怎么能?”
腊梅不以为意,轻巧的将银剪子放下,板着脸说道:“这幅帷帐,是少夫人要落在正房明间的,若是缝制的好了,是孙姨娘的脸面,也是国公府的脸面,若是这样的绣工,拿出去,丢的是国公府的脸,还请孙姨娘自觉些,别再拿这样的东西糊弄人,要不然,奴婢还是要剪了的。”
腊梅说完,又扫了一眼膳桌上的菜肴,温声说道:“既然孙姨娘不喜欢青菜,想要见到肉腥,那也不难,以后这玉盛阁上下,菜肴全部换成肉食,保证孙姨娘连片菜叶子也瞧不见。”
孙颂婉气的眼皮子直跳,若是素食倒也罢了,可若全是肉食,再加粳米,褚芷浅又不许她出了院子,她得成了什么样子?怕是一幅帷帐绣完,她也胖的不成样子了,沈瑾瑜如何还能瞧得上她?
腊梅不管孙颂婉什么态度,领了人在玉盛阁翻找了一通,将那些点心之类的都收了去:“肉食顶饱,这些东西,孙姨娘也不必备着了,还有这幅帷帐,还请孙姨娘昼夜不停的赶出来,少夫人五日后待客,要挂出来的,不过孙姨娘也无需再抱怨了,少夫人说了,也不能让你一个劲儿的在房里闷着,可以随处走动,只要不冲撞了人就好。”
腊梅说完,领了人,声势浩荡的走了。
孙颂婉却是扫落了膳桌上的碗盏,五日赶出一幅帷帐来,还谈什么四处走动?哪里有功夫?这褚芷浅实在是欺人太甚!
孙颂婉在暖阁里来回转了两圈,怒不可抑:“我不能就这样由着她欺辱,这般下去,我在这镇国公府里,愈发没个活头了。”
孙颂婉没想过,自己会过上这样的日子,想着她是皇上赏赐来的,多少有几分体面在,可事实上,她如今过的日子,竟是连个通房丫鬟也不如了。
粉莲也委屈的很,她原没想着跟孙颂婉陪嫁,但既然陪嫁过来了,谁也不想过这样的苦日子,粉莲原被大婚之后的责罚,闹得老实了好一阵子,那四天不给吃饭,不给睡觉的日子,她是再也不想受的了。
可真真过了这样几日,她那份想要挣一挣的心,又飘了起来,她与腊梅同样是丫鬟,怎得腊梅就能过得那样风生水起?再说赶制一幅帷帐,要五日之内坐起来,少不得她与孙颂婉一道,昼夜不停的赶制,与那几日受罚又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