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小声儿的将陆念月的话说了一遍,回道:“在老太太那儿,二小姐还是高兴的,若不是三小姐说了那般的话,二小姐也不至于生了一肚子的闲气,不过二小姐通透,鲜少会一直生气,想来,一会儿便好了。”
褚洛然带着几分反感,淡淡的扫了一眼陆府的青底鎏金牌匾,道:“以后若是无事,少让二小姐回陆府。”
晨露应诺,待到褚洛然离开,她小步跑着,到了陆念眉软轿旁边,才反应过来,这算什么呢?便是镇国公夫人也不能说,不让二小姐到陆府来的,郡王世子却管起来了?
晨露想着褚洛然的样子,又偷偷的隔着轿帘,瞄了一眼轿子里头的陆念眉,浅浅一笑,还是自家二小姐有福气,不拘走到哪里,都是可人疼的。
陆念眉的确没气多久,陆念月的那点儿小心思,陆念眉没工夫放在心上,陆念月甘心做妾,想要寻个高门大户,那是陆念月的路,跟她没关系,她如今要担忧的,是镇国公府的事情。
夕阳西下之时,陆念眉到了镇国公府侧门处,堪堪下了轿子,就见褚洛然打马而来,陆念眉上前行礼,眉心微蹙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褚洛然身为刑部侍郎,忙得很,不该一日两次奔波镇国公府。
晨露在一旁伺候着,装作没看到,若是陆念眉知道,褚洛然方才就在陆府门口,这会儿又是抄了条小路过来的,怕是以为镇国公府要被抄家了。
褚洛然翻身下马,姿态洒脱,清朗说道:“夫人说,待我下衙之后,来府中用膳,长辈赐,不可辞,因此特来叨扰。”
陆念眉松了一口气,温婉宜人道:“如此,郡王世子快请。”
褚洛然也不客气,与陆念眉同行,因为有褚洛然在,陆念眉不好再乘软轿,只与褚洛然缓步而行,两人并肩而行,褚洛然徐徐张口:“张家的事情重提,可是为陆老太太添了困扰?”
陆念眉轻轻摇头,晶莹的琉璃坠子微微晃动,折射出七彩光芒,衬得眉目愈发清透:“祖母豁达,自不会为这样的琐事烦扰,只是重提旧事,对姨夫有帮助吗?”
褚洛然笑意沉沉,陆念眉似乎除了感情外,旁的事情,都通透的很,什么也不说,只看些细枝末节,就能参透全局,若是个男子的话,怕是个极厉害的谋士了。
“有帮助,因为张家就是真正的幕后真凶。”褚洛然坦然说道。
陆念眉猛地停住脚步,清澈的眸子看向褚洛然:“是张家,不是薛家?”
张家,原户部尚书张大人,其子在荣安郡王府害死了郑柔儿,其女张媛媛,是陆宏裕所纳的妾室,而薛家,是辅国公府。
褚洛然神色郑重了些,认真的说给陆念眉听:“我虽不知你们为何一口咬定是辅国公府,但我去查过,京城的这桩凶杀案,与辅国公府无关,辅国公府最多也就是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真正出手的是张家的几个余孽。”
褚洛然见陆念眉面带疑色,一向不喜欢重复说话的他,又将早间说给大白氏的话,说给陆念眉听:“张家的事情事发时,张媛媛逃掉了,张家的次子也逃掉了,至今没有寻到人,原本皇上对张大人并没有赶尽杀绝之意……”
陆念眉垂眸思索,粉嫩的指尖拢了拢鬓边的碎发,轻轻点头说道:“想来张家人最恨的,便是镇国公府与荣安郡王府了。”
“是,在她们的心里,若不是在荣安郡王府发生了命案,若不是荣安郡王府追着这件事情不肯放,他们不会被流放,你母亲死后,若是我不去追查,镇国公府不插手,张家通敌叛国的事情也不会被查出来,所以在他们心里,荣安郡王府与镇国公府,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褚洛然做刑部侍郎这一年多,见到最多的,便是这种迁怒,他们从来不会去想,自己错在何处,而是去想,是谁害得她们如此的,是谁逼得他们如此的,似乎这样,就能够将罪责摆脱的一干二净。
陆念眉回想当时之事,幽长叹息:“若不是张家长子与郑柔儿不清不楚,就不会害死郑柔儿,若不是郑家欲图用此事强娶浅姐姐,张家推波助澜,也不会闹到御前,至于通敌叛国一事,原就是张家自作孽,如何能怪得了旁人?”
褚洛然见陆念眉的眉心蹙起,忍不住抬起手来,想去抚平陆念眉眉心的纹路,却见陆念眉粲然一笑,如同初春的桃花般温柔:“如今已经知道真正的幕后凶手,姨夫很快就能平安归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