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旭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和亲?她?”
北赫是想和亲,还是想挑起两国战端?
嘉和十四年,北方的北赫国因屡受天灾,无力大举南侵,遂提出结亲修好。
大将军沈度、周绍瑞等都上书要求趁北赫势弱时北伐,周帝唐天霄不置可否,却允下了北赫的亲事,并同意在边境设立互市,用中原的茶叶、丝绸、药材换取北赫的马匹、皮革等物。
丞相杜得盛私下问唐天霄时,唐天霄才叹息回答:“大周五年前才灭了南楚,占据江南,其后的康侯之乱又持续了近半年时间,老丞相可知大周有多少子民为之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将士血溅沙场,让家中老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北赫是北疆大患,朕又岂能不知?不过如能让双方休养生息,更是造福苍生之事。”
有凤来仪,一望隔香尘(三)
此话传出,一众文官称颂不绝,纷纷逾赞当今天子厚德载物,有好生之德,必得苍天庇佑;又有一众武官不以为然,暗笑唐天霄庸懦无能,勉强平定了康侯之乱,又耽溺于美酒佳人,不思进取了。
嘉和皇帝唐天霄以九岁幼龄继位,朝政先后被摄政王和其子康侯唐天重把持,他自己只管每日走马弹雀,溺于歌舞酒色;摄政王薨逝,唐天重欲自立为帝,又兴叛乱,唐天霄一度被逐出京城瑞都,后来在定北王宇文启、交王庄遥、大将军沈度、周绍瑞等人辅助下逐渐站稳脚跟,又得唐天重亲弟唐天祺临阵倒戈相助,这才平定了康侯之乱。
大臣们见他平乱之时奋身锐矢,指挥自若,很有王者气度,以为他从此必定会专心朝政,成为一代英明帝王,谁知回了瑞都,他依旧无心政事,每日不是在后宫美人中厮闹,就是微服出宫,寻美食,赏美景,甚至有流言说他曾痴迷于一位青楼名妓,差点为她和另一位不明其身份的贵家公子动起手来。
这样的君主,自然称不上英明;好在宫中有久经忧患的宣太后,朝中有杜得盛、沈度、宇文启等得力大臣,久战之后的民生凋敝倒也渐渐恢复过来,面对还时不时来场大战的北疆,众武将当然是跃跃欲试了。
但唐天霄既然说了同意修好,到嘉和十五年正月,北赫的可烛公主还是姗姗而来。
天色已暮。
交王世子府内,莲池之畔,水香榭中,当今大周皇帝唐天霄正半倚在软榻上,对着漠漠烟水出神。
今年似乎比往年更冷了些,快进入二月了,荷叶连半个叶角儿都没冒出来,旷荡的水面卷来阵阵的湿冷之气,扑面而来。
站在一旁侍奉的交王世子庄碧岚问道:“皇上,夜间天冷了,要不要关上窗户?”
唐天霄懒洋洋地回答:“关上窗,还能看到什么?”
可开着窗户,对着黄昏里更加暗昧的空旷水面,又能看到什么?
身后,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回答:“关上窗,就能闻着案上那株春兰的花香了。给暖炉一熏,更是香得浓郁。”
“雅意,你冷了?”唐天霄站起身,说道,“那关上窗吧!”
他宽袍缓带,容貌俊秀,斜斜飞起的凤眸黑亮干净,流转着明珠般的光泽;几缕发丝散乱地从玉冠中脱落,头发便显得有些凌乱,他也不以为意,甩了甩头走到那女子跟前,问:“你泡的好茶呢?”
那女子答道:“已经凉了。刚唤皇上,皇上像睡着了,没理会。”
“哦,朕刚睡着了?”唐天霄眼中闪过孩子般的迷茫,苦笑道,“那朕便喝凉的吧,只要是你南雅意泡的,朕都爱喝。”
那名叫南雅意的女子便不答话,也不劝阻,眼看着唐天霄将那盏凉茶一饮而尽。
有凤来仪,一望隔香尘(四)
唐天霄随手把挡住目光的散发拂了拂,侧头问:“靳七,什么时辰了?”
他的贴身太监靳七立刻答道:“快到亥时了。”
“亥时……”他的眉目舒展了下,“那个打了沈朝旭的北赫公主,应该已经到京了吧?”
靳七道:“申时便到了,成安侯已把她安排在驿馆住下,等待皇上传召。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她把打来的大雁送给了成安侯为见面礼,成安侯哭笑不得,悄悄儿的把那大雁送还给沈家了。”
“呵呵……”唐天霄抿着唇角,像在笑,却听不出笑意,“连成安侯也忌惮着沈家呢!”
他转头向庄碧岚说道:“听来这女子十分有趣儿。要不朕把她指给你如何?横竖朕只答应北赫和亲,并没说一定是朕纳为妃嫔。”
庄碧岚微微一笑,“皇上若坚持,臣并无异议。”
“哦?”唐天霄盯着他,“数度指婚给你,你都一口拒绝,怎么这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