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内心若和她的外表一般清澈美丽,他能不能很快在那里铭刻下自己的烙印?
从此和别的妃子一样,以他的悲喜而悲喜,以他的喜好为喜好,随时看着他的眼色,以承欢于他而得意……
他要收伏她,连人带心。
一定只是因为喜欢看她明亮的笑容,绝对不会因为她长得像谁……
唐天霄再望了一眼薄帷后掩在锦被中的纤巧身形,轻轻一笑,打了个呵欠。
他曾亲自领兵征伐,奔波于风里雨里金戈铁马里,不知历了多少的艰辛,其实对床榻并不挑剔,觉得心头安稳些,便很快陷入沉睡。
可浅媚始终保持着最初蜷卧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唐天霄睡熟很久,铜壶滴漏的刻度悄无声息地画到了三更天,她才动了一动,低头看向自己的前胸。
松散的中衣下,依旧肌肤如玉,高耸丰满,并没有因为唐天霄的轻怜蜜爱留下任何痕迹。
可到底不同了,不同了。
她的唇齿间满是他的味道,她的肌肤上满是他的气息。
或者,不只味道或气息这么简单。
不忆卿卿,满枕蝴蝶梦(十一)
陌生而异样的阳刚气息,混合着龙脑和兰芷的清香,那样扑头盖脸地笼住她,侵入她,与她交融……
她猛地将头埋入衾被中。
直至……在窒息中快要晕厥,才无力地放开自己,在一阵阵的倦乏中感觉到慢慢袭来的一丝睡意。
这时,窗外已有一线薄光透入。
可睡眠竟也不安稳。
她好像回到了草原,回到了她可能再也回不去的草原。
天蓝蓝,草青青,大群的牛羊在风吹草低间时隐时现,像散散落落滚动的珍珠,一路策马扬鞭行过,便是无数灿亮的珍珠在眼底滚过。
那时候,眼底的一切都是鲜亮的,连嗅入鼻中的青草气息,都是清亮亮沁入肺腑的芳香。
也许是因为那个男子罢?
月朗风清般的风姿。
温厚而苍凉的眼神。
激越却典丽的笛声。
她心底的雀跃总在不知不觉间被唤起。
和他并辔而行时,她是那样艳丽而张扬,如凤凰般迫不及待地展开翅翼。
她甚至很好奇,江南究竟是怎样的地方,能孕育出如他那般气度超群的男子。
可惜他终究只是她的七叔,就如她注定了会来到江南,嫁给不曾见过一面的大周皇帝,应对不知几许的急流漩涡……
她自然是不怕的。
即便后宫险恶,如行走悬崖边缘般随时可能跌个粉身碎骨,她也有足够的自信,摔下去的那个,必定不是她。
她的身手极高明,挡、摔、点、截、扫、拦、拨,长鞭在北赫那等通透的天光下挥洒自如,快而不乱,收放随心。
大周,江南,一定也会有她的一片天地。
鞭影乱,江山寒。
这天地,必在她自信的驰骋中风云变色。
可那样的潇洒肆意中,她忽然看到了谁的眼睛。
明亮,含笑,却有掩不住的失落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