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浅媚吃疼,扭头看她们一眼,神智略清,便低了头不再说话。
眼见前面就是怡清宫,却见宫门前人影憧憧,一片混乱,隐约听得唐天霄一两句怒斥,便见他推开靳七,自己擎了把伞冲出来。
可浅媚怔了怔,不觉顿住了脚步。
唐天霄见了她,却是大喜,急上前挽住她,将她搂到自己腋下,连拉带抱扯到宫门内,飞奔到廊下才站住,口中已在斥道:“你要出门也不看看天气?看着是个聪明人,偏生一肚子草包,见着快下雨还往外跑!”
待得进了屋,走到灯下,再将她一打量,却已勃然大怒,喝道:“刚什么人服侍的?怎么会淋成这样?”
他口中骂着,已急急用自己袖子先给她擦起脸庞上脖颈上的雨水。
香儿等人哪敢辩驳,也不管自己衣衫也已半湿,手忙脚乱去寻了干布干衣来,匆匆为可浅媚更换衣衫,擦去水迹,又赶着去传下面的人预备姜汤。
唐天霄冷着脸看着,待他们收拾得基本齐整,自己又拿了干布盖到可浅媚头上,亲自给她擦着湿发,问她:“刚你跑到哪里去了?见雨也不知道避一避?”
可浅媚揉着眼睛道:“没到哪里去。想着上回在莲池好玩,便在红叶亭多呆了会儿,谁知突然就下了大雨。这又冷又黑的,亭子里很不好玩,便冒了雨回来了!”
唐天霄本来还在心疼恼怒,听她这话忽觉出不对味儿。
上回在莲池好玩?
是指她好生整治了他、还害他搬怡清宫休养好几天的的那次?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干布甩在她头上,咬牙切齿道:“你就慢慢好玩吧!瞧瞧淋成这样,看你把小命给玩完了,还拿什么玩!”
可浅媚坐着不动,还在用手揉眼睛。
那双漂亮的杏眼已给雨水打得红彤彤,不断地往外掺着泪水。
可她却笑着说道:“我小命玩完了就没有我了呗,还玩什么?如果还有魂魄,在山水里飘来荡去的,那倒还是一样玩。只是不晓得有没有阴司地狱的。皇上常说我这人天生就是个恶魔,死了一定下地狱了;皇上却是金尊玉贵的真龙天子转世,百年以后必定回到天上去。那我们是不是就再也见不着面了?”
唐天霄一呆,再不晓得怎么又会扯到这上头来。上回在荆山密道里提起来这些时,便已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皱眉,又抓过甩在她头上的干布,继续给她擦着长发,愠道:“少给我胡扯!淋几滴雨还能死得了?我比你大多了,要死也是我先死,到时我在哪里,便把你接哪里去,总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那边已有人送了姜汤来,可浅媚接过,趁热喝着,笑道:“也是,我可千万不能让自己先玩完了,到时一个人关在地狱里,一定无聊得很。”
她顿下碗来沉思片刻,道:“不过若我先死了,那孟婆汤还是不要喝吧!若是想不起你来,便是在山水间飘来飘去的,也一定心里空空的,怎么快活不了。”
唐天霄见她越扯越离谱,待要发怒,却见她眼睛还是红得和兔子一样,倒似要落泪一般,便忍了下来,拍拍她的面庞,温言道:“刚是我不好,好端端扯什么死呀活的。你不许再说了。难道和我每天活着相对不是更好吗?”
可浅媚见他低了心气认错,便再也挑剔不出话头来往下扯了。
她转过身,环了他的腰嘻嘻地笑道:“没错,我想和你一起活着,到头发全白了,我们还快快活活在一起。”
唐天霄抓过她擦得半干的长发,让那乌黑的发丝穿过指尖,微笑道:“到头发全白么……还要很久很久呢!”
这晚入睡时,可浅媚连打了几个喷嚏。
唐天霄只恐她着凉生病,命人抱了厚被子来,将她窝在自己怀里发汗。
可惜他自己虽给捂了一身的汗,这丫头却还是手脚发冷,半点汗意都没有,便晓得有些不妙了。
第二日,可浅媚果然鼻塞声重,有点儿着凉。总算夜间看护得好,并没有发热。
太医过来诊断了,也说不妨事,喝一两剂药发散发散就行了。
唐天霄放了心,吩咐了宫人小心侍奉,这才到前朝去处理政务。
待午时回来看时,可浅媚依然在缩在被窝里蒙头睡着发汗,两个北赫的侍女却被她打发到御花园那里去找什么煎茶吃的草药,说是北赫的秘方,以往吃了很有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