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看时,却是可浅媚正在殿前踢着毽子。
她只松松地在头上挽了个小髻,半点珠花俱无;身上穿着的玫红色高腰襦裙,倒是上好的锦缎所制,却被她将下方裙裾整幅撩起,塞在腰带之中,露出绣了蝶穿芙蓉的秋香色中裤。裤上的蝶儿,正随着她脚下不断变换的花样自在飞舞。
而可浅媚也正踢得开心,玩得眉飞色舞。
她的人缘居然不错,一旁的宫女和太监们围了一大圈儿,正在为她数着:“一百三十二,一百三十三,一百三十四……”
不忆卿卿,满枕蝴蝶梦(四)
忽然有人发现唐天霄过来,这才忽啦啦散开,跪到一边行礼。
唐天霄御下宽和,也不怪他们见礼晚了,笑了笑道:“起来吧,玩你们的去。”
可浅媚没听着一边的人数数,高声问道:“一百三十几了?”
唐天霄笑道:“一百三十五,一百三十六……”
可浅媚抬眼瞥到他,也不行礼,反而顽皮一笑,道:“皇上,接了!”
她抬脚,只一发力,毽子已飞快地落向唐天霄脚边。
唐天霄微一失神,眼见毽子快要落地,不由地伸出脚去,正接着那枚毽子,踢得两下,看一眼可浅媚沁着汗珠的笑脸,靴尖一点,便又踢了回去。
可浅媚踮起左脚,右脚从后绕过,轻巧把毽子接下,又是一个姿态优雅的花样,将毽子又踢回给唐天霄。
唐天霄眉一挑,再次接下,又踢了回去,唇边已有一抹笑意。
他幼年丧父,九岁登基,在摄政王和康侯阴影下佯作平庸韬光养晦十年之久,日子过得如履薄冰,竟已记不得多少年没有痛快玩过;待他好容易独掌乾坤,人人敬他惧他,哪里还有人敢这样无拘无束地和他玩闹?
他却不会如可浅媚般玩出一堆的花样来,只是脚下力道极大,存心想要她接不住了。
谁知可浅媚反应极快,动作更是灵敏迅捷,绣花鞋上华丽的牡丹刺绣在空中划过,流丽亮烈的色彩,如一抹惊虹掠过,毽子已流星般飞了回去。
唐天霄惊讶,迅速接过,在靴尖挑得两挑,依旧踢回。
他没怎么玩过毽子,却从小习武,身手矫健,平衡力极佳,与可浅媚有来有去地踢着,居然一次也不曾落空。
众宫人见唐天霄不但不见罪,反而兴致勃勃,也便凑趣儿在一旁数着数叫好。
杜贤妃站在稍远处看着,细细的秀眉蹙了蹙,旋而低声向身边的侍女道:“去把淑妃的卧房再收拾收拾,一定要齐整漂亮,让皇上看着舒心。还有什么缺的,从我那里先拿。”
侍女应声去了,杜贤妃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唐天霄该留下了吧?
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太过冷落这位北赫来的可烛公主。
唐天霄也正惊讶。
他已发现可浅媚不只是踢毽子的功力深厚了。
很多过于敏捷的灵巧动作,即便是学过歌舞或杂技的女子都做不到。
而她显然并没打算掩饰自己的身手,明亮的黑眸光芒煜煜,快活而得意。
那种快活和得意似乎也挑起了唐天霄潜藏着的少年意气,冷了多少年的血液似被傍晚夕阳的余晖熨得有了点温度,正微微地发着烫。
他狡黠地笑了笑,再看一眼可浅媚汗津津的面庞和乱糟糟的头发,靴尖一点,毽子箭射而出。
可浅媚只觉眼前一花,头上沉了一沉,毽子却不见了踪影,听得众人大笑,一时懵住。
周围宫人静了片刻,旋而轰然大笑。
不忆卿卿,满枕蝴蝶梦(五)
唐天霄有意作弄她,竟然仗着自己腿法精准,把毽子踢到了她的发髻之中。她的髻本就在嘻玩之际松软了许多,唐天霄力道又大,那毽子居然巧巧地埋入她的髻中,只留了一串儿七彩的羽毛在外面翠翘般巍巍颤着,衬着黑漆漆的发,虽有些滑稽,倒也煞是好看。
可浅媚回过神来,捉出那枚毽子,随手把束发的银簪也摘下来,甩了甩自然飘落的黑发,眉眼俱是不驯,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