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 春风过高岗,明月出沧海
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打鼓人真身后,桑班主一合计,也别等明年开箱再演,直接挪到现在,栽树趁东风嘛。果不其然,《将军令》仲秋节开演的事一散播出去,购票的人就把德麟班的门槛都踩平了。
孟约:“桑班主,你这样明年我可没有开箱戏给你,我忙着准备婚礼呢。”
桑班主可是见大风大浪,见过起起落落的,不会被孟约这句话吓倒。他还能不知道群众的力量,孟约从前没人知道打鼓人是她,现在人人都知道了,纵便是坊间百姓催不着她,不也要亲近的人催她么,桑班主觉得,开箱戏还是很可期的。
不过嘴上,桑班主答应得挺好,还点头了:“阿孟姑娘说得是,终身大事要紧,开箱戏我另找人也成。还不是打鼓人的身份满南京城都知道了,这时候把戏推出来,也能转开一部分视线,免得人人盯着阿孟姑娘。”
仔细想想,事也确实是这样,因为《将军令》上演,盯她的人委实没从前多了,不至于出个街,都要被各种目光关爱到:“多谢桑班主替我着想。”
桑班主含笑: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真好哄。
待仲秋日,《将军令》大戏开锣,德麟班人满为患,从前上边的包间,一个包间里最多二三人,如今这却也是挤满了。至于下边大堂子里,那就更别说了,连站脚都没地方站。大家也没谁抱怨,德麟班多开戏票,也是经过票友们集体同意的。
常抱云就是个戏疯子,一到这样的场面就来劲,他大将军的戏份,不比男主角少多少,有一幕是一幕,哪幕都有他的戏。他这一来劲,带着演男主的小生也格外来劲,乍一亮相就满堂喝彩。
第一幕戏,讲的男主从纷飞战火中死后而生,回到十岁出头,还在和平安乐的盛世之下读书,是个初进书院的学子。这书院以武为重,经史子集也教,但其实是个军事院校,以培养基层军官为主。
背景并没有多着笔墨,因为随着男主见到故人的回忆,背景会自然而然交待明白。男主见到了日后他的上司,他的同年却被他日后成就更高,而此时同样青涩的少年。还有威严与温和并重,胸中永燃热血的中年大将军,这位大将军的出场,仿佛让人看到了一代人,与另一代人在顺利地交棒。
常抱云念白说:“少年人,不错,再接再励以图强。”
接下来,就轮到了孟约卖的安利,背景齐声唱“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孟约原本怀疑这段可能很难编曲子,不想,唱出来竟然充满朝气。其实孟约只记得“少年强则国强”这短短十几个字,后面的是写戏文时杨廷礼填充进去的,既可以作转场词,也可以作开场词,偶尔还能中间穿插一段,类似于主题曲。
“好!”
“好一个少年强则国强。”
因这一幕是在背景音的众声唱里结束的,自然而然地引起讨论:“打鼓人别看是个女儿家,端是巾帼不让须眉,眼界开阔着呐。”
“那姓王的清吏司主事,定是上辈子佛前烧足了香,这辈子才能有幸娶打鼓人。”
“说这干嘛,不说私事,只谈戏。”
“是是是,女儿家的事还是少说,就戏论戏。”今天在戏堂子里的哪个不是死粉,自然而然会自觉维护打鼓人的声誉和清誉。
孟约在上边真的很宽慰,虽然这些日子她也觉得挺有点负担,可听到读者自发维护她时,她心里还是会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所以,不止作者虐我千万遍,我爱作者如初恋,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读者对作者来说,何尝不是永远如初恋,虽然偶尔也要嫌弃一下的,那也是甜蜜的嫌弃。
“我真的好幸运,能拥有这样好的读者。”这是打鼓人内心深处的感慨。
陪同来看戏的孟老爷:……
同样陪同来看戏的王醴:……
这两人这段时间,差点被人逼问得想要窝家里闭门不见外客才好,孟老爷在科学院,天天要被人逮着问打鼓人,王醴在吏部也没好到哪儿去。王醴的顶顶顶头上司,吏部尚书是孟约的死粉,死死死死的那种,像今天,吏部尚书原本没买到票的,后来放票,站票他都来。
虽然到现场后,拆了桌,全并成长条凳,但那也是很挤的。大热天,堂堂一部尚书,挥汗如雨挤在中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第一时间看到心中偶像的新戏。打鼓人是个姑娘,吏部尚书没脸上去骚扰人家,可王醴既不是姑娘,还是自家下属,骚扰起来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吗,当然不用!
《将军令》从头到尾,都是一部能燃起人心中热血,能让人发自内心对军人郑重定义的戏。不管是死而复生的主角,还是大将军,书院院长,看起来十分猥琐有着特殊小爱好的班级主任教员,温柔可爱却跟背景板一样的少女,抑或是路人,都让人从骨子里涌出热血来。
更让人能从这字里行间,从才上演的故事里,看到打鼓人,对家国的深爱。女性的爱,总让人觉得应该是温柔的,但《将军令》里的爱并不会过于温柔,是并不刻意言说的大爱无声,如春风过高岗,明月出沧海,熨平人心的同时,又将人心底的波澜吹起来。
当今天的戏份落幕时,不再是掌声与喝彩,而是每人脸上都带着会心的笑。
“真好。”
“是啊,那小校尉死而复生,能得有机会改变那一切,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