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太凉。”
“烫了。”
……
她温言好语笑意盈盈风度翩翩春风化雨地伺候了半天,他却一直一副“爷就是看你不顺眼”的冰山冷美人模样,活像是她欠了他八百两银子。
一会儿嫌她笨手笨脚,一会儿嫌她动作慢,不是皱眉就是冷笑,从头到尾都没露一个好脸色,情绪十分稳定地保持在‘来了好朋友的小姑娘’和‘进入更年期的老大妈’之间,从来没有回归到知恩图报的正常人频率。
语琪捏着青瓷盖碗在桌旁满腹怨气地站了一会儿,决定把好脾气和温柔都收起来。
——那些腹黑邪魅的男主追到倔强别扭的女主从来不是靠的百依百顺,“打一棒给个甜枣”才是正路。
甜枣儿她已经慷慨大方地给了不知道几筐,是时候操起棍子给他来一棒了。
语琪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身后的拔步床。
萧煜双目微阖,上半身斜斜地靠在柔软的高枕上,如墨青丝撒了半床,侧脸的线条柔和秀气,风姿清逸,几乎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冷漠挑剔。
皮囊是真的好,好到几乎完全掩去了他那糟糕的性格。
她抿了抿唇,顺势转身,绕过黄花梨的方桌停在他床前。这人一只手轻搭在锦被上,一只手垂落身旁,面上浮着些许倦色与疲惫,唇色虽略显苍白,眉目却是安然。
她勾了勾唇,手中仍托着那早已掀了盖的青瓷盖碗,却没递过去。
他眼也未睁,却像是已看见了她,“水倒好了?”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才缓缓地掀起眼睫,朝她看去。
他名义上的妹妹一袭白衣立在床侧,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盖碗,薄唇轻轻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低垂的眼睛里却并无笑意。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语气平淡道,“兑了冷水,应是不烫了。”
这话的内容没什么问题,就是语气跟之前的柔和轻缓全然不同。
萧煜挑了下眉梢,伸手去接,指尖还未触到,她就转了手腕避开。
他的手慢慢落回身侧,视线却是凝在了她的脸上,等着一个该有的解释。
语琪面色都不改一下,指腹轻描淡写地摩挲着杯壁,唇角的弧度仍旧只有那么一点,“兄长是不是忘了说声‘多谢’?”
她说完看向他,神色平静。
他如她所料地没有说话,只是皱眉,语琪微微颔首,“看来兄长应是不渴。”
说罢她端起青瓷盖碗,自己一口饮了个干净。
挑衅完毕,只等对方发作。
出乎意料的是,萧煜却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狭长漆黑的眸里没有半丝怒气。
如果真的要描述的话,他的唇角似乎、好像……有点微翘。
竟然在笑?
之前她都快成二十四孝好妹妹了他也没给半个好脸,现在她准备造反了他却笑了。
设定中关于他的描述是“阴晴不定”,还真是挺精准,这人的心思简直比海底针还难猜。
语琪满心的莫名其妙之时,他薄薄的嘴唇却轻轻开合,“我以为,你会一直忍下去呢。”
“……”
“这么快就暴露了。”他淡淡道,“七年过去,你不进反退,莫非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听到这里,不可能再不明白,语琪挑了挑眉,“你方才,是故意百般刁难。”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陈述。
萧煜不置可否,只平静地问,“说罢,蓄意接近,用意何为?”
“……”
他早就认定她不怀好意,先入为主的念头一旦扎下,她再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语琪索性破罐破摔,懒洋洋地往床柱上一靠,没骨头似得,“你觉得呢?”
“我如何知道?”萧煜冷笑,“我身上并无你可以觊觎的东西。”
她颔首轻笑,“是啊,兄长你自己都这么觉得了,我又到何处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