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张守仁笑道:“你的想法我知道。局面大好,东京在望,顶住这一仗,蒙兀人折损不起,没准就退兵了。到时候咱们把这支军队好好改造,用来克复东京,成就千年成代的伟业,对吧?再有,兄弟们自千里来聚义,热情似火,士气高涨,不能就这么把他们给卖了,对吧?”
“对,太对了!”
张守仁却是转微笑为冷笑,向他道:“你们不知道吧?这些义气,这些士气,全是假的。大军之所以云集,士气之所以高涨。一来,是我用朝廷的诰命吸引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头领们,二来,是钱。”
胡烈愕然道:“什么钱?他们是来对抗蛮子,打鞑子的,要什么钱?”
“兵无饷不行啊!人家张嘴就是这句,你道他们是傻子么。开拔要钱,驻防要钱。胡将军,我们这次打下了十几个州县,得钱一百七十万贯,有一半用在这些吸血鬼身上了。而他们的所得,只有小半发给了下面。不过,就是只得了小半饷钱,这些在山里捱苦捱怕了的小兵们,也是喜笑颜开啊。”
说到这里,张守仁也是神情黯然,不觉叹道:“这些可恶的头目。所谓的大义和忠勇,不过是用来拢聚手下的名号罢了。他们待属下,不如一群猪狗。平时连饭也吃不饱,又哪来的战力。而这些普通的兵们,遇到了更普通更善良的百姓,也是一群狼,一群恶狗。校尉,你的同情心也不必滥用了。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咱们的。我不过许下了二十万贯的赏钱,他们就悍不畏死,大包大揽,要在归德好生守城,好让咱们去防备山东的李擅。”
“李擅,他也要出兵了?”
张守仁点头道:“不错。他终于忍耐不住了。不过,也是害怕忽必烈治他的罪吧。毕竟,老是按兵不动,很让人怀疑他有异志的。大军南下,打败我们的同时,未尝不会顺手把他也解决掉。他怎能不怕。”
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六)
胡烈待知道到颖州也有仗打后,心中稍觉安定。这样一来,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临阵脱逃了。只是,心中想起那些热切而年青的面孔,却只觉得一阵阵的发酸。
张守仁拍拍他肩,叹道:“你不必如此。军人百战为家国,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了。况且……”
他冷笑起来,喃喃道:“你当他们真的忠勇到不怕死的地步么?早就打定主意,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降。咱们若是留在此地,那才真是只有战死的份。”
他拉着胡烈,热切的道:“走吧。放弃这里,放弃中原。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唯有破而后立,才能绝地而重生。捱过了这一关,咱们才有再重新振作的机会。”
胡烈终究不肯全然放弃,忍不住又问道:“吕大帅呢?他出兵了没有?”
张守仁面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向他道:“出兵了。占了唐州,拥兵不前,上奏朝廷说,敌情不明,需防敌人攻袭后路,暂驻唐州,以观后事。朝廷的意思,也是准了他的。毕竟,和中原比起来,襄城更加重要啊。”
“好吧,我与将军走。”
胡烈的声音并不绝望,只是有些惨然。自今日起,他方才放下心中的所有杂念,一心一意,只为张守仁效力。
两人出得帅府,带上所有的亲兵,连同所有的机密文案,关防地图,自南门悄悄而出,一路狂奔,往颖州方向而去。
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天明,驻守在归德之北的义军哨探,首先发现了蒙兀铁骑的先锋。
“蒙兀人!”
看到熟悉的皮袍,矮小的战马,野蛮的胡须和怪异的弓箭,所有的哨探均是大惊失色。这几十年来,蒙兀人已经成为了不败的神话。中原也罢,江南也罢,没有人可以抵挡住蒙兀人的兵锋。
只是回头看看黑压压的已方队伍,看看对方稀稀拉拉的队形,不过两万左右的骑兵,所有人的心中又升腾起了希望。
或者,蒙兀人不败的神话能在这里被打破呢。
号角声声,战士束甲。虽然是破败不堪,却也郑重的套在身上。不论这此人中有多少人是欺男霸女,无恶不做的恶徒,当汉人军队遇到蒙兀军队的时候,一种最基本的民族情感,仍然是他们愿意一战。
“结阵,持盾,准备迎战。”
十几万人的营盘乱哄哄的不成体统。勇气是一方面,训练和纪律又是另一回事。他们散漫惯了,并没有鲜明的纪律和容易识别的长官标识,人太多了,兵不识将,将不知兵,集结起来,完全靠着自觉。这样一来,形成一个最简单的阵势,都显的特别的困难。
“臭蛮子,就这样也想打败我们?”
伯颜是蒙兀人中少有在智勇双全的武将。在他的身边,是忽必烈的长子脱欢。两人并骑而立,在队形前方,静静的观察着对方敌军的情形。
待看到对面乱七八糟,不成体统时。伯颜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而年少气盛的脱欢,则忍不住出言斥骂。
“镇南王殿下,你愿意带一支轻骑,先去骚扰敌阵么?”
伯颜知道这个亲贵的脾气,若是企图以保卫他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