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杳杳还是无意间同姜徐之闲聊时得知鬼市的存在,多番寻觅都找不到花扶侬的过去便想着不如来这里碰碰运气。鬼市鱼龙混杂,上有手可通天的达官贵人下有身怀绝技的贩夫走卒,且能来这里的人都怀揣着秘密,是以但凡进入鬼市的人不问姓名不问出处不攀谈,各自戴着不同的面具手上提着一盏萤火灯笼,在阴森森的街市上来往穿梭,衣袂飘飘间好似真是夜里从阴间出来游荡的鬼魂野鬼。
迟杳杳按照入口处的地图,一路顺着腾起的鬼火指引,找到了那座传说中取放消息的木楼。那座木楼被夹杂两株树冠高大的大树里,因着夜里看不清楚这楼有几层,只能看到整座楼的一楼裹满了不知名的绿色藤蔓,整栋楼没有门扉只有一扇四方的窗子,窗敞开着左右各放了两个骷髅头,左侧的骷髅头上飘着一团蓝色的鬼火,右侧的骷髅头上飘着一团绿色的鬼火,两个骷髅头中间有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直立在桌上。
“客官,是归乡,还是要远游?”迟杳杳正欲提起手中的灯笼凑过去看时,那青面獠牙的面具蓦的抬了起来,是谄媚的男声。
鬼市的黑话,归乡是买消息,远游则是卖消息。迟杳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稳下心神:“归乡。”
“归乡何处?”那青面獠牙的面具换成了尖尖的女声。
归乡何处问的是客人要买的信息,“花扶侬,花府入赘,十八年前。”
那鬼火咯咯笑了两声,声音又变成了纯真无知的男童声:“莫回头,莫回头,七日后,来此候。”窗子两侧的鬼火蹭的一下尽数熄灭下去,迟杳杳知道这便意味着她的生意鬼市收了,遂将袖中的钱袋放入左侧的树洞中,转身拎着灯笼朝外走。
晋王府内,因着大婚将至府内还需布置的缘故,姜徐之已提前住了进来。
霜降回来时,正见他独身一人在案几后作画,素白宣纸上画的是霜降从未见过的迟杳杳,一身天青色绣花百褶绫裙,袅袅婷婷立在那里,螓首蛾眉欲说含羞的模样,只是那脸上欲说含羞的模样怎么看有些假,好似是作画之人硬生生添上去的一般。
“查的如何?”霜降正晃神间,姜徐之正提着笔,眉心微蹙看着桌上的画作,似是不甚满意。
霜降匆忙回过神来,将自己所查的消息迅速说了一遍。
“照这么说来,迟程的过往很干净,除了他在夫人花胭死后迁居至姑苏城,从一个上门姑爷变成了迟府的老爷之后,再无别的线索了?”姜徐之眼脸微垂,手中的画笔因他长时间提着的缘故,笔尖有墨滴猛地坠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在迟杳杳那张巧笑倩兮的脸上,即将要作完的画就这么被毁了,姜徐之望着自己做了半日的画就这般毁了眉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旋即又将手中的画笔啪的一声扔在了画上。
霜降身子一抖,迅速跪了下去:“王爷恕罪。”
“迟程的夫人姓花,而花扶侬亦是姓花,去查查他们中间可有什么关联。”
霜降垂首称是,顿了顿,又道,“属下在查迟程过往时,无意中还查到了一个人。”
“谁?”
“何遇。”
“何遇!?他同迟程有什么关系?”原本正揉着废掉画作的姜徐之猛地抬头。
“属下查到,两年前王爷送司徒将军的棺椁回帝都时,何遇曾去过迟家一趟,不知他同迟老爷说了什么,后来迟老爷跟着他一同离开了帝都大半个月。”说到此处时,霜降腰身微微佝偻一下,“属下无能,未能查到他们去了何处。”
姜徐之摩擦着手中的废画良久,摆摆手示意霜降起身:“先查查花扶侬同花胭之间可有关系。”虽说今日他不相信迟杳杳所说的他们大婚之日有血光之灾,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定,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而他身边唯一能有他这种危机感的只有花扶侬。
“贵妃娘娘似乎也听到了迟小姐欲退婚的传闻,派了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