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钧按掉不停响的电话,把留言一条一条听完,再一条一条地删掉,清空,手指有点儿抖……
他捂着脸趴在办公桌上,趴了很久。
删掉的那一百多条留言,好像一股脑都灌进他的脑袋,循环重复地播放,怎么清也清不掉。
邵国钢如果五年前跟他说这些话,邵钧肯定投降了,甭跟自己老子较劲了,向对方低个头,认个怂,再回去呗。
可是现在已经太晚了,来不及了。
回去的路怎么走?邵钧觉着自己已经看不见前方的路,路已经被他自己给堵死了。
如果一辈子待在清河,他就等于不要他爸爸了。
如果回去,走他爸爸为他铺好的那条路,永远都不再回来,他就等于不认罗强了,就假装这辈子从来没认识过这么一个人……
邵钧理了理警服,正了正皮带,戴上警帽儿,准备晚间的例行巡视。
路过监道门口的洗手间,他晃进去解个小手。
他心不在焉地扯开裤链,掏出家伙,眼皮子一抬,小便池上方墙壁上一幅潦草的图映入眼帘。
“我靠……”
邵钧喃喃地骂。
灰白色粉墙上画着一个裸体男人,身形诱惑撩人,偏偏是用个一模一样的姿势正对着他,抬起壮硕的一条炮筒子,要向他开炮似的!
画小黄画儿的人颇有笔力,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男人极阳刚的胸膛,大腿,茂密的丛林……
邵钧这泡尿放的,都快要起生理反应了。
他心虚地四处寻么,幸好洗手间里也没第二个人。他找不见抹布,只能抄起墙角的墩布在池子里涮涮,把那炭笔画的小黄图涂成一团疙瘩。
“罗强你丫的……”
邵钧嘴角扯出想要咬人、掐人的冲动。
在小礼堂里看完《新闻联播》、《星光大道》,各个牢号结束晚间的放风,已经关门了。
七班四五个人围着,正在打牌,罗强坐在最靠里的位置,斜靠在床上,遥遥地甩牌。
胡岩黏黏糊糊地靠在罗强小腿上,一只手从罗强膝盖弯儿下边伸过来,出牌。靠太近了罗老二不爽,腰啊大腿的那些敏感部位,不给抱;离得远了又不能显示出这小妖精在七班牢号里恃宠生骄的地位,大腿抱不到,抱一截小腿也特美。
邵钧本来还想着大学生白天挨了一脚,可别伤到那孩子薄薄的面皮。他瞄了一眼,瞅见小眼镜儿就坐在罗强下首,专心致志打牌呢,有说有笑地,显然早就让大铺把毛捋顺了,屁事儿都没有。
邵钧心里满意,知道罗强办事儿利索,于是喊道:“3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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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强抬了抬眼皮:“有。”
邵钧:“过来。”
罗强:“干啥?”
邵钧威风地一瞪眼:“监规背熟了吗?过来背监规。”
罗强嘴角浮出笑意,手里的牌全都塞给胡岩,贴耳小声嘱咐:“大小猫,拿着甩他们……”
罗强走到门边,眼神淡淡的,声音哑哑的:“干啥。”
邵钧说:“你关禁闭室,多少天没洗澡了?”
罗强说:“我们班星期四轮洗澡,错过了,下回吧。”
邵钧说:“还等到下星期四,俩星期不洗臭不死你的,那不把你们屋其他人臭死?明天跟一班二班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