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辛被‘涅槃’接引离开,已经有一段功夫了,贾添的心神已经稳定了些,疯癫狂态不再,但仍失魂落魄,以至对众人地靠近都没能及时察觉,在谢甲儿开口之后,他才恍然抬头:“你是……”
贾添目光浑黯精神涣散,全无一丝强者气度,谢甲儿皱起了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卸甲?梁磨刀的师兄?”虽然素未谋面,贾添还是很快认出了霸王,而就在这一句话之间,贾添也变了……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但精神却变了,从眼中的神采到整个人的气度,转眼饱满起来!
不是贾添故意做作,而是谢甲儿‘危险’。
只对望一眼,贾添就看出霸王的强壮、凶猛!贾添的强横毋庸置疑,一旦察觉到危险,他的气势也立刻播散开来。
见贾添变得生动、变得犀利,谢甲儿喜色更浓,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问此间的情形,诸如‘梁磨刀在哪里、刚刚这里怎么了、墨剑为何在你手中’之类,可终于还是没能压住那份突遇强者之后、打从心底涌起的亢奋,迈开步子踏平海面,向着贾添走了过去……有什么废话,都等打过一架再说吧。
谢甲儿战意昭彰,贾添虽然恢复了神采,却全无应战之意:“我答应过梁磨刀,不和他的朋友动手。”
谢甲儿脚步不停,独臂一摆:“与梁辛无关,是我自己要打,不算你背誓。”
贾添摇头:“另外,我今天的心思不整齐,不想再打斗了,改日吧。”
武林拼杀也好,修界争斗也罢,从来都是‘趁你病要你命’,又岂有‘我心思不整’就不用打的道理,可谢甲儿就真的停下了脚步,又仔细打量了贾添几眼,随后露出了一个笑容:“也好,等你全副精神时再打。”
贾添居然也客气得很,对着谢甲儿点了点头:“好,多谢你。”跟着他把话锋一转,直接言道:“梁辛去过了神仙相所在的巨岛,毁掉了灵穴大眼,也覆灭了九成的神仙相,浩劫东来几乎被他一人消弭了,其间具体情形,你们可以去问涵禅和尚,他随着梁辛一起回来了,我不再啰嗦。”
话一出口,包括谢甲儿在内,人人神情耸动!
也不等旁人再追问,贾添就继续说道:“不过,梁辛也因为巨岛之行,引来了两重重大劫数,刚刚的灵元暴乱,就是他在应劫。”
曲青石本来正在凝聚着一个笑意,闻听此言,神情在转瞬间又阴戾下来!
贾添声音不停,又把‘逆鳞’、‘涅槃’这两重劫数的成因、梁辛应劫的过程、墨剑突兀出现的情形,都给众人交代了一遍,最后,他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不管怎样,梁磨刀没死,他撑过了涅槃,被劫数的接引之力送走了。”
“他去了哪里?”一个切金断玉般的清冷声音从老蝙蝠身后响起,开口的是小汐,神情一如当年青衣游骑时的冰冷,只是眼中饱蕴泪水。
“涅槃之后会去哪里,本来就没人能知道,何况,梁磨刀这次应劫的情形特殊的很,”一边说着,贾添一一细数:“双劫并至、合一,‘逆鳞’对‘涅槃’本身就有了影响;而后墨剑突兀杀来,又干扰了劫数;还有最后,我心神失守,对着劫云乱打了一阵,虽然无法阻挡接引之力,但对它肯定也有干扰……原本就不知道结果,中间又出了这么多变数,他会去那也就更无从判断了。”
贾添收声,小汐的身体也轻轻一颤,突然软倒了下去,如果不是青墨及时辅助,她就已经坠入海中……昏厥同时,眼泪也终于留了下来,滑过脸庞,滴落,消失。
缠头老爹不气馁,仔细询问有关‘涅槃’劫数的种种细节,最后问道:“涅槃天罚,先是杀劫,而后是接引之力,又何尝不是一场飞升?既是飞升……”
说到这里,青墨丫头的眼睛亮了:“老爹的意思,梁辛有可能去了仙界?”
不等老蝙蝠应声,贾添就摇头否定:“修士的飞升劫与涅槃天罚根本就是两回事,虽然过程相近,但无论道理、威力或者其中蕴藏的天意,都大相径庭,两重接引天差地别,又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目的地。道理上的东西,你们不用多想……这么说吧,你家的孩子如果被狼叼走了,自然要到狼窝去找,这是没错的;可梁磨刀不是被狼叼走的,他是被大鹏鸟抓去了!你们还去狼窝里找,能找到才怪!”
“飞升与涅槃两重劫数,前者如狼,荒地游走,深山为家,虽然凶狠可终归还是地上的畜生;而后者便是大鹏鸟,扶摇九霄,击天为戏,和狼子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上的东西,梁辛被他抓了,没地方找!”
贾添的语气斩钉截铁。说完之后,他微做停顿,又把话锋一转:“你们也不用太沮丧,梁辛得涅槃接引,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无人知晓,但那个地方,一定会是个玄虚境界,这是他的造化!”
正如贾添所言,梁辛到底去哪了,根本没有人能知道,就连梁辛他自己也还迷糊得很……
在涅槃接引之中,眩晕、恍惚、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好像随风而飞,又好像在不停沉落如坠梦魇,熬了良久,终于,一阵无法言喻的凉爽感觉,就仿佛一眼湛湛清泉,从胸膛中涌了出来,化作清溪,转眼流转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