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资格要他赔命,也没可能要他赔一个完好的阿寻给她,可是至少,他总要为阿寻做点什么。
阿寻的遗体被送回家乡,得知消息的阿娘立时就昏厥了过去。
阿寻下葬的吉日选好,因着天气渐热,择了最近的日期砦。
他下葬那一日,天气好的出奇,仿佛不是永远,而只是送朋友远行。
阿娘已经哭瞎了一只眼睛,若不是被乡邻扶着,根本就站不起来也无法走到墓地来鳏。
灵徽不敢面对这样的场景,回来这一周多的时间,她甚至不敢在阿娘醒着的时候去见她。
阿寻的棺木落入土中,要被封起来的时候,阿娘推开身边的人,扑过去哭的嘶声裂肺,灵徽再受不住,踉跄的跪在阿娘的身边:“阿娘,阿娘,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阿娘却抱紧了她:“我的阿寻没有给阿娘丢脸……”
灵徽泣不成声,“阿娘,阿娘你骂我,你打我吧……”
“阿寻这么疼你,阿娘怎么会骂你?”
阿娘的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面前的灵徽了,她摸索着摸灵徽的脸,给她擦眼泪:“阿寻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保护妻儿,阿寻他,做的很对!”
阿娘该是多么痛苦,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灵徽又悔又恨,这一家人待她的恩情,她怎么回报?
阿寻下葬之后,阿娘的病势更重了起来,她的眼睛几乎连面前的人都看不清了,更是连床都下不得。
灵徽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她,可阿娘却执意要灵徽离开。
她还太年轻,这一辈子,难道真的要磋磨在这小寨子里为阿寻守着?
送阿寻回来的那个男人,阿娘那时候眼睛还好,一眼就瞧出来念希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阿娘心里明白,阿娘她也是打青春年少过来的呀。
阿徽的心啊,一直都没有在阿寻身上过,女人,若不是真的足够爱一个男人,怎么甘心一个人生下孩子辛辛苦苦的拉扯大呢?
而那个男人,阿娘也瞧得出来,他并非凡人,他也真的会对阿徽很好。
她失去了儿子,念希,她当作亲孙女一样疼爱着的孩子,怎么能再失去爸爸呢?
“我不走,阿娘,我答应了阿寻的,我要留下来陪着他,照顾您……”
“我不过是个瞎了眼的老太婆,如今连床都下不来,我还能活几天?我不要你照顾……你带着念希走,念希以后要念书,去大城市……”
阿娘固执,灵徽却比她更固执,不管阿娘怎么说,灵徽都不答应。
阿娘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任她留下来。
灵徽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照顾着,阿娘的身体虽然没有好转起来,却也没有再恶化。
灵徽想,她无论如何,都要把阿娘照顾好,不然,阿寻在地底下也不会安心的。
小镇上的人们都私底下议论纷纷,那个送阿寻回来的男人,定然就是阿徽从前的老公,念希,也就是那个人的女儿吧。
阿徽,怕是很快就要离开了,毕竟,她还这么年轻,她从前这个老公又年轻又英俊,除了右手有点不灵光,哪里还能挑得出毛病来?
阿寻已经死了,他们寨子里的人不像汉人那样多的规矩,年轻姑娘,哪里有守寡的?
多是亡夫下了葬,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就吹吹打打又出门了,有时候,和前婆家关系好的,婆婆公公还要添彩礼呢。
因此,灵徽就算真的走了,离开了,也没人会诟病什么,哪怕阿寻为了她丢了一条命。
寨子里的人心性纯朴,换做任何一个热血男儿大约都会这样做。
可灵徽却并不这么想,她不能亏欠任何人,她不能在阿寻尸骨未寒的时候就离开。
更何况,阿寻是为了她死的。
她已经发了誓,不会离开寨子,要为阿娘养老送终,她就一定会做到。
过了七七四十九日,灵徽却还没有离开,照旧的和小阿姨一起,买菜,做饭,收拾家务,甚至还跟其他的小媳妇们学着上山采药去。
竟仿佛是要永远住下去的样
子。
可更让大家吃惊的却是,那个男人也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