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尊敬父亲,绝不肯偷听,便远远避开,自己回了房。又过了两天,却见父亲取出了多年未曾动用的铸器工具,竟独自在工房中凝神苦思起来。”
樊穆二人闻言,对望一眼,穆青露眼中生起厌憎之色。缁衣人又道:“少年觉得奇怪,便去询问父亲。父亲告诉他,那天的来客,乃过往知交的徒弟,持有知交亲笔手书,托他代为铸造武器。既为知交之徒,自当不能辱命。”
他停了一停,才继续说道:“少年闻言,亦未太放在心上。那客人提出要求后,当日便已离去,父亲殚精竭虑,花了整整七个月时间,才终于将那武器铸造成功。铸成当日,他将儿子唤去,让他一同欣赏这奇特武器,少年一瞧之下,却怔住了,那武器……”
穆青露死死盯住缁衣人的口,唯恐漏听一个字。缁衣人缓缓说道:“那武器,是一十三根透明无色的弦……”
穆青露叫道:“是他!就是他!”
缁衣人道:“少年见到那一十三根丝弦,心中极其震惊,只因江湖当中,以一十三根丝弦作为武器的那个人,他却是认识的。他立即向父亲打听来客相貌特征,可是父亲一向守口如瓶,但凡受托替人铸器,便绝不肯泄露对方姓名讯息。少年反复探听,却只知来者乃一名英俊青年,却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人。”
穆青露急道:“后来呢?”
缁衣人道:“少年暗暗留意,想在那人再来时设法与他见一面。可父亲在铸造十三隐弦时,受了蚀伤,需要每日敷药。那药材极为稀有,耗费又极快,少年每隔一两天,就必须亲自去山中搜寻。某天,他又外出攀山采药,谁知那青年偏在当日再次拜访,并且携弦飘然离去。”
樊千阳道:“那厮运气可真不错。”
缁衣人道:“少年跌足叹惋,遗憾不已。然而奇怪的是,他心里却还莫名生起一股疑惑与不安,且日日夜夜不断滋长。不知是因为遗憾,还是因为那不安,他与父亲交谈之间,便常常打听起十三隐弦。他把关于十三隐弦的一切,都牢牢记在了心里。包括铸造经过,包括特点属性,包括……破解之法。”
穆青露猝然立起,又惊又喜地唤道:“荆前辈!请您——”
那缁衣人道:“我不姓荆。”
穆青露奇道:“您不姓荆?那您?……”
那缁衣人道:“我自幼随母亲姓氏,就算来到巫山后,父亲也从不曾要求我改变过。”
穆青露恍然地“哦”了一声,问道:“那么,前辈您尊姓……”
那缁衣人移开眼光,望住天际流云,淡淡回答:
“我姓叶。”(未完待续。。)
第215章 赤子心(一)
神乐观中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了。
自从宫中大朝会典仪归来后,游心便再不曾被唤去前殿参加过任何排演。她与朱于渊日日相守,谁也不敢轻易踏出院外一步。朱云离与杜息兰却没有再出现,来来往往的侍女们,个个脸色苍白、神情肃穆,观中笼罩着一片片阴云。
这日二人默默枯坐于窗前,韶英叩门,送来膳食。朱于渊与她尚算熟稔,见她亦一脸愁云惨雾,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外面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为何你们个个愁眉苦脸?”
韶英正在布盘,闻言双腕一震,侧头警惕地瞧了瞧外面。朱于渊疑惑更浓,却听韶英小声说道:“渊公子,您好久没有出去了,宫里的消息……莫非您还不晓得?”
朱于渊道:“宫里的消息?甚么消息?”
韶英犹犹豫豫,凑近他二人,想说似又不敢说。朱于渊道:“你大胆地说。”韶英抿了抿嘴,轻轻地道:“圣上的龙体……近日来不大好……”
朱于渊猛地忆起当日与皇帝的一面之缘来,眼前仿佛又浮现起那张温文尔雅又略带病容的脸庞。他微微蹙眉,问:“哪里不好?”韶英低声答:“听说两三天前,病情骤然转重,宫中人人担忧,如今已忙成一团……”
朱于渊与游心互视一眼。韶英布完饭食,匆匆退去。朱于渊一一试过饭菜,才让游心动筷。游心勉强咽了几口,才慢慢说道:“我本就疑惑,倘若只是为了防备我,也不至于整个神乐观都如此紧张兮兮。原来却是……”
朱于渊拧眉道:“照此情况,这场病来势汹汹,一时半刻恐怕……”游心思忖着道:“仔细回忆起来,新年大朝会当天。圣上容色已是极差,典礼才过半,便著人搀扶他回了宫。没想到……”
朱于渊对皇帝素无好感,此时此刻既知真相,反而心定不少。他沉声说道:“如今咱俩处境危险,他们一分心,对拖延时间反而更有利。”游心略一思索,道:“正是。”
二人用毕午膳,忽听院门口有几名侍女声音齐道:“夫人有令,无事不许打扰渊公子与游心姑娘。”
朱于渊与游心又是微微一惊。面面相觑,暗想:“这回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