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为难的样子,那种明知道该以大局为重,却不得不被我拖在这里,而为难着的样子。
所以,在他来得及为难之前,我想我至少能先替他找到放弃的理由。
这样他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离开了。
只是这样的话,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我低着头不吭声。
半晌,才听他慢慢地道:“华筝,你到底还是不曾信过我……”
下意识地想反驳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现下这情形,若遇险的人是我,你定然是想也不想地便会留下来……却不信我也会如此……”他一字一顿说得极慢,听在耳中却份外清晰,“……你便认定了我欧阳克是这等负心薄幸,始乱终弃之人?”
“才不是……”纵然没敢奢望过天荒地老,我却还不至于纠结到怀疑此时的感情。
他却还不肯放过我,“那又是为何?”
眼泪不争气地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从很早以前就知道,所有的人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因为工作忙所以不能来看你,因为要拼事业所以不能来陪你,因为父母反对所以不能和你在一起……说到底也只是因为不够重要而已。
明知不会是天平上倾向的那一方,才学会从一开始就不会有期待。
可是,就算什么都明白,有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会不会有人可以看穿所有的借口,会不会有人可以无视所有的理由,坚定地伸出手来……
我只是……害怕知道自己有多么容易被舍弃……
我怕的是,伸出手去只能触摸到空气的心凉。
一片寂静中,有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方才传出口讯之中,我已同叔父说,十日后两人同归。此时一应事务自有叔父打理,我只专心在此陪你便是。”
“你曾说郭兄同黄姑娘‘不离不弃,同生共死’,是难得的神仙眷侣……这八个字,天下并非只有郭兄一人做得到……”
“今后再说这般胡话,我便当真去寻条绳子回来将你绑到房中……便是你四哥来了也不许见……”
“呸!”
纵然还在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我还是忍不住呸了他一声,他反倒笑了起来,恨得我牙痒痒的。
“喂!你……站到楼下去,不,站到客栈门外去!”
这个距离应该还算是安全的吧,毕竟领导们率电视台慰问隔离的H1N1疑似病例时,也不过站在走廊上的。
“你要做什么?”
我几乎能看到他眉头微皱脸黑黑的样子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
“换房间啊……还是你想让我在这里跟乐少东一起呆上十天……”
他哑然了半晌,才道:“……那自然是万万不可的!”
幸福,遥不可及(下)
收拾停当,用力关上门,我的隔离期正式开始。
偌大一个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过……
楼梯上很快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前。
听声音像是直接撩衣坐在了地板上。
这家伙一直有点轻微的小洁癖,这会儿倒不讲究起来了,我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