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松手的那刻起,她就该知道,他们又是平行的两条线了,他低身钻进了车里,不曾回头看向她,一次都没有。
她站在原地,任冷风吹袭她荏弱的身子,看着高祥的座车绝尘而去,那群记者跟着一哄而散,天地之间,恍若只剩她一人而已。
寒意迎面而来,她发颤的身体不觉得冷,眼眶径自发热,喉头哽的硬块兀自咽不下……
她该庆幸的,被残酷的舆论包围攻讦的不是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像被利刃划过,好痛、好痛!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阿枝的大嗓门唤醒了沉思中的她。
“小姐、小姐……”
“阿枝!”丰郁回过神来,惊诧的望着阿枝,她怎会在这里呢?
“小姐,老太爷在等你。”阿枝指了指距离五十公尺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
车窗在她目光触及时摇下来,一张她熟悉的脸孔出现在车窗内。
爷爷!今天的意外实在太多了。
丰郁立刻收敛自己表露于外的情绪,不让那些情绪干扰自己。
她和阿枝踱步走过去。
阿枝嘴巴动呀动,拚命发泄,“小姐,我什么都没有说,丰霖小姐说要扣我一半薪水……”
丰霖想必又在无理取闹,可怜那些大大小小的佣人,肯定被刮了好几顿。
现在丰霖应该出国了吧!记得她异想天开说要到北海道去品尝雪的滋味,又说要到东北去挖棒子……
她努力想将思绪转到别的地方去,阿枝却一再提醒她,做了多么又笨又蠢又吃力不讨好的事,赔了身子赔了真心——
“小姐,你不见好多天,老太爷问了好几次,我都没说哩,我也不知道,老太爷怎会知道。”
爷爷很担心她吧,一声不响地,她一走就好几天,如今,还劳爷爷大驾,她真是不孝、真是该死。“小姐,你怎么去了那么多天,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吓死人了,连通电话也没打。”
很多天,是吗!时间过的可真快,小提琴悠扬乐声还在她耳边回旋,手上还留着锦织画的触感,蓝宝石静躺在她胸前……有关高祥的一切都深植在她心深处。
但事实便是事实,高祥又从她生命中错开了。
阿枝的情报很廉价也很没用,但丰郁还是十分感激。
“阿枝,谢谢。”
她低身坐进车子,爷爷厚实温暖的手伸过来包住她的手,用拐杖敲敲隔音的玻璃,示意开车。
“爷爷。”她艰难叫出声。
“睡吧。”丰老爷拍拍丰郁瘦削的双颊,将她的头按在肩上,不再说话。
曾几何时,爷爷两鬓已灰白,额上的皱纹多了好几条,以往健壮的身子呈现佝偻样,变得……老了。
喉咙卡紧了,她不说话,温顺地依在爷爷肩上,心中却是起伏不定,怅然不已。
浓重的歉疚感和失落感又攫住她,使她看不到爷爷眼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光芒。
所有道德的,不道德的又再一次压上她肩头,她又抬不起头了,垂下头目光盯在鞋头上。
“兄弟!”岳仕张开手臂,脸上挂着恶心至极的表情。
高祥一拳重重捶过去,冷笑道:“你少恶烂了!”
岳仕耸耸肩,无所谓的一笑:“原来你还有幽默感,只是格调差了点。”
“是你承让了。”高祥跷起二郎腿,学岳仕把整个人的重量全放在舒适的座椅上。
“啧啧!一年不见,你的嘴还是一样毒,不知道你的心如何了。”岳仕夸张的拍了拍额头,“啊!失言、失言,你是地远心自偏嘛!”掏出口袋所剩无几的香烟。
高祥瞪了岳仕一眼,直觉他话中有话,“有话就说,婆婆妈妈像老太婆似的。”
他最讨厌岳仕这迂回来迂回去的态度,商场上有书生之称的岳仕,其行事风格看似中规中矩,脸上总是挂着善良老百姓的笑容,暗地里狠、快、准的手段却不下于他,看久了……一副很欠人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