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洗个澡,周舟迅速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关上房门的瞬间,母亲的声音便从厨房传来,“午饭马上就好。”
“妈,单位有急事,我得赶紧过去。”他来到玄关,一边换鞋,一边对厨房的方向说道。
“什么事不能吃了饭再去。”母亲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手中还拿着锅铲,“周末轮休也不让人安生,死人啦!”
望着母亲嗔怒的脸,周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母亲大人一语中的。“北滨路那边发生了凶杀案,局里安排我也过去看看。”
可能是凶杀案让母亲有些震惊,她迟疑了片刻,说了句“等一下”,又钻进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个保鲜餐盒,“可乐鸡翅,你拿着在路上吃。”不等他回答,便硬塞在他手里。
开车哪能吃东西,他想。但知道拒绝只会浪费更多时间,便不再推辞。“那我走啦。”
“父子俩都不在家吃饭,早知道这样,我也去游山玩水好啦……”走出大门的时候,母亲的抱怨从身后传来。
到达案发现场时已过了正午。凶案发生在靠近嘉陵江的锦江花苑,这是一个高档住宅小区,房价令人咂舌,房主非富即贵。小区房子虽然都已全部售出,但实际入住的人家并不多,加之临江大平层每楼一户的原因,发生凶案的房间门口没有像其他凶案现场那样围着好事的群众,只有穿制服的警察和小区物业、保安人员。
几个生面孔应该是附近五里店派出所的民警。周舟向门口的警察亮了下证件,低头猫腰穿过警戒线进入室内。
这是一套宽敞明亮的临江豪宅,客厅陈设、装修无不显露出主人家的富贵。只是现在客厅的家具东倒西歪,电视倒伏在地面,旋转书架斜靠在沙发上,不多的几本杂志散落在地,地面上还有砸碎的绿植花盆,以及摔碎的酒瓶和缺口的平底玻璃杯……
再往里走应该是卧室,尸体就在过道里。死者双目圆睁,似乎对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尸体旁还有大片血迹,血迹分布不均匀,有被擦拭的痕迹,带血脚印自尸体两旁向客厅和卧室延伸。另外,在墙根处还有一条被鲜血染红的白色毛巾。
法医正在向众人说明情况:“是一击毙命,绝对不会错。伤口在脖子上,正中颈动脉,死亡原因正是失血过多。创口深而窄,不是被砍伤的,凶器应该是锐器,像是锋利的匕首、剪刀之类的,伤口处喉管也被切了一个口子,这导致部分血液经由呼吸道进入肺部,以至于死者都无法发出声音。此外,身上再无其他伤口,凶手干净利落。”
“刺中了颈动脉,那死者的血会溅到凶手身上吗?”问话的是分局刑侦支队支队长雷振。局里的人私下都叫他雷震子。周舟这才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两名分局来的刑警,年长的是二大队队长刘福超,另一个是去年刚从警校毕业的后进陈国栋。
“可能性很大。”
“死亡时间呢?”
“从死者角膜的模糊程度和肌肉的松弛度来看,死亡时间超过了十个小时。具体还得看解剖情况。我想,大致应该距现在十二到十五个小时之间。”
听到法医这么说,周舟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那即是昨晚十点到今晨一点之间,他想。
“快过来看!”一个穿制服的警员跑了过来,“客厅观景阳台盆栽的树上发现了一把带血的匕首。”
雷振率先走上前去,拿起一次性塑胶手套戴上,用手指小心地拈起木质刀把,拔出插在滴水观音树干里的匕首。那是一把不锈钢制的刀具,像是厨房中常见水果刀。一旁的警员拿着数码相机不停地拍照,银白色的刀身可能是没入树干的缘故并没有多少明显血迹,反倒是木质刀柄上沾有不少血污。阳台上的两把藤椅中有一把被拿到靠近栏杆的位置,藤椅和栏杆上各有一个模糊的带血脚印。
“啊,那是厨房里的刀。”一个穿大红毛衣的瘦小妇女惊得掩住了嘴巴。
“确定吗?”雷振看向她。
“是的,没错。”瘦小的妇人笃定地点头,“那是一整套刀具,一共六把,是林太太从德国带回来的。这一把是最小的,我一般只用它来切水果。”
“那麻烦你带这位同事过去看看。另外,烦请查看一下家中有没有财物失窃。”雷振指示两个穿制服的警员去厨房和各处看看。将刀放入证物袋后,他转过身对法医说:“从创口看,能确定这就是凶器吧?”
“这应该就是凶器。”法医十分确定地说:“而且是迎面一击,受害人应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刺的。”
“那就说明,被害人极有可能是被熟人所害。”雷振眼里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凶手为男主人的可能性就更大啦。”
“你意思是林成峰杀妻之后再跳楼自杀?”刘福超说,“那动机是什么呢?”
“这只是一种推测,具体情况肯定得靠调查啦。”雷振将手中装刀的证物袋交给刘福超,“带回去提取上面的指纹,再把血迹化验一下,看是否属于被害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咦,阳台上的灯也开着呀。”周舟从墙壁上的开关处,透过玻璃门往阳台上看,正好看见那棵硕大无朋的滴水观音。现在天气渐冷,难道还有人大晚上的来观景阳台的藤椅上坐坐吗?正这样想着,雷振又招呼他过去。
雷振在客厅看了看地上摔碎的酒杯,对周舟和陈国栋说:“你们两个和派出所的同志一起再到各个房间查看一下,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另外问问保姆,夫妻二人关系如何,最近有没有感情紧张的情况。我下去看看。”说罢,便和刘福超走出门去。
“准是夫妻感情不和,发生了争吵,你看家里东西都砸得差不多了。”领导刚走,陈国栋便向周舟讲起了自己的观点,“丈夫一气之下,拿刀刺了妻子一下,结果导致妻子毙命。看到自己杀了人,无奈之下跳楼自杀。”
“你认为是激情犯罪?”周舟打量死者。死者为一名三十五岁左右的少妇,身材修长匀称,虽满身血迹,但却仍不失秀丽,想必略加打扮,一定是一位美女。
“雷队他们也这样认为。你看那条毛巾,”陈国栋指向走廊一角被鲜血染红的毛巾说,“毛巾应该是用来按压伤口止血的。即丈夫失手刺伤妻子后,第一反应是止血包扎。这说明他没有预谋,可能原本就想拿刀吓唬一下妻子,却不想要了她的芊芊性命。”
“如果是激情犯罪,凶手一般都会顺手抄起身旁的东西施暴啊,不至于跑到厨房去拿刀吧。”周舟一边说出自己的疑惑,一边环顾四周。凶器即那把水果刀是放在厨房的,而客厅至厨房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要是夫妻二人在客厅吵红了眼,凶手不至于专门跑到厨房拿刀,而是会用身边的东西,比如正在喝酒的会用手中的酒杯和酒瓶,茶几上的茶壶、沙发旁高凳上的绿植,或者是电视柜旁的花瓶。
“咦,奇怪,电视柜上的花瓶怎么没有被打烂?”他低声嘀咕。细看那只青花瓷花瓶,里面插着好几种花,一束鲜红的水仙花簇拥着几只乳白色的百合,外围是翠绿的不知名的小花。那是真花无疑,不用看,花瓶里肯定还有半瓶水。
“可能是气坏了吧,想拿刀吓唬吓唬她。气急败坏大致上就这样,谁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陈国栋不以为然地说。
“丈夫跳楼啦?”周舟想起了栏杆上的带血脚印。
“嗯,从观景阳台跳下去的。掉到下面河边低层建筑物的楼顶。那家伙,摔得稀碎。”陈国栋下意识地摇头。
从三十几楼摔在水泥地板上,那惨状可想而知。
“周警官,我是派出所的丁宁超,所长让我留在这里配合你们取证。”穿制服拿相机的警员走到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