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就是当朝的几位长公主,任性方面也没有能超过赵平的。她因为嫌弃丝绸衣服上的漂亮个紫色容易退色,便亲自跑去染坊,硬是问家交了配方出来,那染坊的主哭个半死,以为自己的生意要完蛋了,谁知道这位赵大娘折腾了一个多月,得意洋洋的拿了一沓儿纸回来:“照着这个程序来,的颜色肯定不会像原来那么容易褪色,赶紧照着单子给染这几个颜色的料子,急着用呢!”
这家染坊此后的两年里几乎霸占了整个江南的高级丝绸染色的生意,两年之后,因为他价格抬的极高,弄得上等料子价格飞涨,惹恼了赵平,把方子印了几百份,挨家染坊送了一圈儿……后评价说大宋的印染业十年里完成了几百年的发展速度,作为推动者,赵平功不可没。但此刻,当然没会认为赵平这么做是为了推动大宋印染业的发展,她纯粹是图个自己高兴罢了。
难免有把赵平与那位希望可以看运河两岸花开,便让往树上扎彩娟的隋炀帝相提并论。然而即使是提出这种论调的,也不得不承认,有些,确实是受上天眷顾的,无论怎么胡闹,不管出发点是如何的可笑,带来的结果都一定是好的。
赵平,恰恰就是这种。
这会儿她站高高的山坡上,笑着对赵安道:“安安,看,远远的这么看过去,一溜儿的水车,很漂亮吧!”
赵安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映着朝霞,远山,农田,一拉溜的水车,还有田里的农夫,水牛……不得不赞叹道:“果然多了这几架水车,原本平常的景致,顿时生动起来!”
赵平得意洋洋地说:“可不是,为着这几架水车,花了二百贯呢!”
赵安笑道:“村里的百姓一定很感激姐姐吧?省了多少畜的功夫!”
赵平撇撇嘴:“谁要他们感谢来着,只是为了看景色!”
赵安深知姐姐的脾气,看着不像个女孩子,却经常莫名其妙的地方害羞,夸她貌美如花她甘之如饴,反倒真诚的感谢常会让她听得坐立不安。
一大早起来,还没吃饭,就爬了一个时辰的山,就算是一向活蹦乱跳的赵平,也觉得有些吃不消。更倒霉的是前几天山上下过雨,有点滑,上山的时候还好,下山的时候实是难走,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滑了一跤,赵平弄得一身的脏,赵安的靴子也弄得挺脏的。身边跟着的几个女使男仆也各个一身狼狈,
“回城还要走二三十里,实是饿的受不了,要不然,咱们去村里问老乡买点吃食,顺便洗洗脸,收拾收拾衣服?”赵平向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从山坡上下来,立刻向赵安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赵安对姐姐想来是百依百顺,而且他自己也饿了,当然没什么好反对的,便跟着姐姐去了她送了四个大水车的朱村。
才进村口,便听见有冲他们打招呼:“这不是赵小娘子么?哎呀怎么这幅样子,遇到了劫道的不成!快快快,快来啦,赵小娘子遇到山贼了!”那扯着脖子喊完了,才疑惑的问:“奇怪了,去年才剿过匪来着,那些流寇不都被剿的差不多了么?”
赵平一脸黑线,赵安也没比她强多少,不就是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么,所以衣服上弄了一点泥巴,头发也乱了,问题是谁爬山还带着梳子啊!真遇上山贼,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么?
村里很快便聚集了起来,拿榔头的拿铲子呢:“怎么,又有山贼,赵小娘子没事儿吧?可丢了东西,们去给抢回来!”
赵平按按太阳穴,只得认真的解释了一下自己摔了一跤,尽管村民们对这位赵千金天没亮就跑去爬上就为了远远的看个风景这一点理解不能,不过没事儿就好,至于赵千金的怪癖,唉,全大宋的都知道她奇怪了,那又怎么样呢?她可是村里的救星呢。
赵平对这种都一脸感激地看着她的场景很不适应,对她来说,被用看外星(那是什么?管他呢,舅舅的话就没有不奇怪的时候,反正就是跟大宋不太一样东西。)的眼光她反而更适应一些,看不顺眼打一顿比较爽啊!女菩萨什么的,不符合她的形象啊。
即使是赵平,也不能保证身边所有的行为都让她觉得舒服,所以她现抽着嘴角看着身边这个一口之乎者也的年轻——这货哪里钻出来的?虽然说喜欢爬山可是刚爬回来,为什么现要跟着这个傻货又跑到山里逛荡啊!
熟悉赵平的,都知道,她虽然看起来任性,其实是非常细心的一个。当村里提出让她带着这个村里唯二之一的秀才到开封去的时候,她想,这些一定是想让这个傻秀才见见世面吧?她这算……被赖上了?算了算了,赖上了就赖上吧!拿回去和之前那一堆一起丢铺子里养吧,干活的时候干活,打架的时候,还能一呼百应 ,挺好,反正她赵千金什么时候缺这几个钱?
有时候,赵平也会唾弃自己虚有其表,空有个大宋第一女纨绔的名头,怎么干的事儿这么不搭调?总是一次次被赖上,铺子里她带回来的少年郎手指头跟脚趾头加一起都不够数了……所以她最恨做好事,不小心做一件好事,就要做一串子好事,这绝对是血泪的教训!所以她一次次的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做好了,绝对不要,要自私要任性,这样子才不会被赖上……这么咬牙切齿的想着,扭头看看身边的黑红脸的秀才,不禁郁闷了:她真的还有救么?
而且,这个朱七郎是怎么搞的?她才从山上爬下来啊,干嘛又要带她爬山?一边唾弃自己不会拒绝,一边暗骂赵安狡猾,居然赖屋里不出来了,一边头晕目眩的听这个朱七郎操着带着浓厚口音的官话给她讲风景。混蛋,讲的生动一点会死么会死么?一边走路都一边想睡觉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纠结的不止赵平一个,朱七郎讲的口干舌燥却听不到赵平的一点符合,心里郁闷极了,虽然早知道这位赵千金不好伺候,可是不好伺候倒这个份上的真少见,矮油累死了,一边说话一边爬上,要喘不上气了啊,好歹给个反应,跟说不用讲了休息一下啊!怪不得这么大年纪都嫁不出去,明明是个这么好心的小娘子……打住打住!自己可是准备要报恩的,不管她什么样子都要报恩!虽然长得奇怪点,脾气奇怪脾气奇怪点,可是乡亲们说的没错,这样子好心的小娘子,没要也太可怜了……
朱七郎其实是很委屈的,这么一个交通不便,穷的叮当响的山沟沟的小村里,出来一个秀才有多不容易?主考官都说他可惜了,若有个更好的先生教导,一定不止现这个名次,起码这手字不至于写成这个样子。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教他的是村里另一个秀才,已经七十多的五叔祖,老家自己的眼睛都花了,哪里能看得清他的字写得如何?教他全靠背啊!原本县里的官学都已经录取他了,食宿全免,他想着这么努力下去,说不定有一天能够金榜题名呢?谁知道一道霹雳下来,他被村里选中,成了报答赵千金的贡品。
没错,就是贡品。朱村自古以来就穷,穷的原因,一方面是交通不便,另一方面,便是缺水了。村子的一边儿倒是有条河,可是河道深,没法挖渠,又离田地远,想要浇一次地太困难了!朱村祖祖辈辈都靠着挑水浇地,遇上旱期,一阵不下雨,地干的透透的,走上半个时辰一个来回的两桶水,往地里一浇,只能打湿一丈见方的地——而且第二天就又干的不像样了。
这样高强度的浇地工作,使得朱村种地的工作强度远远高于其他地方。一个壮年汉子,撑死了能种二亩地——浇水太困难了!更不要说一旦到了遇到干旱,水位进一步下降,到河边打水都需要拽上长长的一根绳子往里头扔。生存尚且困难,不要说富裕了!
这样的窘况一直持续到一年前,大名鼎鼎的赵千金来到了朱村。她是无意中路过这个村子的,看见村里的小孩子七八岁还光着屁股,皱着眉说:“太不讲究。”她村里借宿了一夜,第二天爬山去,下了山就跟村里里正说,她山上看村里的景色不错,想拿村里的景色作画,只是她上午看了,觉得景色有些单调,所以想改善一下,她改善的办法就是,河渠边儿上竖几个水车。
里正当场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