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七却是低头专心致志地把玩着棋子,就想看二公子如何应付。
见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又见列炽枫一副不耐烦、似乎立马便会拔刀砍过来的神态,二公子又抬手抵唇咳了一声,正思量着如何应答时,却听得脚步声传来。
“姑娘,汤好了。”一名仆妇装扮的中年女子端着一盅汤走了过来,“这鱼汤用文火煲了三个时辰了,可香可补了。”她一面说着,一边将汤倒入碗里,然后放在兰七面前。
那鱼汤雪白,香气四溢,闻者欲饮,可兰七却是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那仆妇见之不由得劝说:“姑娘,便是你不喜欢,可这汤对孩子好,快喝了吧。”
孩子?
列炽枫、云无涯面面相觑。
什么孩子?
“这东西腥得很,不喝。”兰七转过脸不看鱼汤。
那仆妇不由得望向明二。
二公子抬手按了按额头,然后亲自接过鱼汤,送至兰七面前,柔声细语道:“这鱼汤冷了更腥,你还是趁热喝了吧。”
兰七转头,眉尖依旧蹙着,显然是不愿喝的。
明二舀起一匙汤递至她唇边:“你就当是喝龙汁凤浆吧。”
兰七听了这话不由得扑哧一笑:“你倒是去捕龙捉凤来炖汤啊。”语气似不屑,却到底张口接了那匙汤,然后再伸手接过了汤碗,几口喝完鱼汤
“你要真想喝龙汁凤浆,那我改天去皇宫里找皇帝皇后切块肉来炖汤就是了。”二公子以优雅的姿态、文雅的声音云淡风轻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不止这样,下次一定要当着姓丰的面将昱龙阁里的那盘棋夺过来!”兰七哼着鼻子道。也不知她是真的对那盘棋念念不忘呢,还是老被丰夷白阻了好事而郁闷。
“行,你便是要抢他的‘兰因璧月’我也帮你。”明二公子秉着不与此刻喜怒无常的她一般见识的原则一律应承。
那边,列炽枫、云无涯还在为“孩子”疑惑着,此刻再听得两人这似甜还酸的话语,顿时都不自觉地冒了几粒鸡皮疙瘩。只是那两人依旧一派自然,似乎这样的日子已有了许多年。
眼见兰七喝完了汤,那仆妇又道:“姑娘,你今日已坐在这里今两个时辰了,还是我扶你去走动走动吧,否则到时可要辛苦了。”
兰七点头,抬手就着仆妇的挽扶起身,一旁明二亦体贴地伸手相扶。
她这一起身,顿时,天崩地裂亦可不变色的列三爷、万事皆可从容应对的云少主齐齐鼓起了眼睛,满脸震惊之色。
先前兰七坐于桌后,有桌布挡着,可此刻她这一起身,顿时将身形暴露。
列三爷指着兰七圆滚滚的肚子,失声道:“你……你……你……这是怀了孩子?!”
列三爷既已发话了,云少主自然将喉咙间的惊呼强行咽了下去,可脸上那惊愕的表情却没能即刻收敛了。
兰七一身女装打扮两人都不觉得稀奇,可此刻蓦然看到以前风流邪魅的兰七少,此时竟挺着个大肚子,叫两人如何能不震惊?
那日在浅碧山,当兰七得知怀有胎儿之时,心里极是抵触,几乎立即便想打掉。可在念头生出的一刹那,她心头蓦然浮现凤裔的身影,顿时心头便一堵。然后不知怎的又想到了宁朗,以他的善良,若知她有了孩子定然是满怀欢喜;可若知她打掉了孩子,必然又会傻傻地为她惋惜、替她伤心了。想到这些,她素来冷酷的心便有了犹疑,走到山脚下,举目环视,竟不知迈向何方,似乎迈出一步便是做了决定,而迈出这一步日后会不会悔?会不会恨?
一直沉默着跟在身边的明二,那是时然轻轻叹一口气,道:“我自然知道我们绝不会是合格的父母,所以你想如何我不拦你,只是……”
听见明二语气格外轻柔,兰七不禁侧首,便见那双总是蒙着轻雾的眸子在那一刻清澈如水,清晰地倒映着自己。
“这一生,你我只要彼此相伴,我无所谓其他,只要你保重就好。”明二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可望着她的眼眸却是那样的温暖。
他不在意他的骨血,可他担心打掉胎儿于她有险。那一刻,看着那个人,兰七心头暖暖的,然后沉默矗立。很久后,她甩开茫然的情绪,立下决定,以兰七少妖异洒脱的姿态道:“从这刻起,我在哪里,你就得跟在哪里。”
他们了解对方至深,他知她何以有此语,她亦知他明白。无论是防范,还是依靠,她理所当然地说了,他便一笑应承了。
因为,无论世事如何变幻无常,无论他们骨子里有多么冷漠自私阴险,他们都已认定,对方是陪伴自己终老之人,纵是伤痛相随,亦此生不悔不改。
兰七再潇洒,却也不肯挺着大肚子暴露在武林众人面前,所以隐匿于梨花冢,明二自然得相陪,于是数月来江湖上不闻两人消息。而列炽枫绝招练成,想找两人比试武功,却屡寻不得,只得找上两家得力亲信,明婴、兰瞳知道这位列三爷与常人不同,因而向家主请示。明二、兰七想着以列炽枫的性情,若两人不出面,久了只怕他便会武力相迫,明、兰两家可没人是他的对手,于是让人指引列炽枫来此。
而兰七本来想着要让列炽枫知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