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心下恍然,从李傕所述中,他即知道,为了拉拢马腾和韩遂出兵相助,李傕等人拜马腾为征南将军,拜韩遂为征西将军,这个本钱看起来下得不小,可实际上,却只是一方印绶而已。
可对马腾、韩遂来说,乃至对吕布本人来说,这方印绶就是大义名分,就是一杆大旗,很多时候,有这面大旗在,事情还是要名正言顺许多。就连关东联军的盟主袁绍,头顶四世三公的显赫出身,又是天下名士和党人领袖的身份,不也是自封为车骑将军,兼司隶校尉,领渤海太守,以竖起一杆硕大的大旗么。
相应的,李傕等人做得更绝,由当今圣上进封李傕为车骑将军,池阳侯,领司隶校尉,假节;郭太为卫将军,平阳侯;李肃为前将军,云阳侯;郭汜为后将军,美阳侯。
这份诏令一下,就是**裸地打袁绍和袁术兄弟俩的脸,他们两个正是以车骑将军和后将军的身份聚结人马,征讨李傕等人。
简短的欢迎仪式之后,吕布将大军驻扎在城外十里,只带三百亲卫,随李傕等人进入洛阳。
洛阳城内城外,比起几个月前,又要萧条了一些,而如果与几年前吕布所见相比,萧条了何止一半,大道两旁,行人稀少,就连往日喧闹无比的东市,人群也稀疏了许多。
吕布看在眼里,感慨在心里,战乱一起,洛阳,大汉帝国的帝都,承平已有两百来年的繁华都市,完全当得上世界第一大城的后世称号,此刻,终于开始衰败下去了,一如昔日强盛无匹的大汉帝国,此刻已衰败到连皇权都约束不住手握重兵的地方诸侯了。
吕布并没有住进内城,而是住在东阳门外的东城郭,也就是几个月前住的地方。他如此做,其实就是和马超、张绣、郭涛等人都没住进内城一样,都是表明一种态度,以示对朝廷的尊重。
因为他们是和关东联军相对立的,是率军前来勤王护驾的。
是夜,车骑将军李傕大摆筵席,为吕布、马超、张绣和郭涛等人接风洗尘,三公和大司马刘虞虽然没有一个到场,其他朝臣却不少,如此盛大的场面,抛开美酒佳肴妙曼歌舞外,其实乏善可陈,尤其是吕布等人都是武将,与一众士大夫朝臣没多少共同语言,所以反而一个个都拘谨得很。
不过当吕布回到住处,却意外地发现,宴请的请柬几乎堆满了整个案桌,既有来自三公府的请柬,也有郭太、李肃等人的请柬,吕布逐一翻检过后,径直放置一旁,一个都不准备前去赴宴。
就在这时,亲兵入内禀报,言道云阳侯前将军李肃已到帐外。
片刻工夫,吕布亲自到门口将李肃迎入内,分宾主坐定,亲兵奉上茶盏,即恭敬退下。
“这么多请柬,奉先准备如何处置?”
李肃指着吕布身前案桌上的一堆请柬,笑着问道。
吕布苦笑着摇头道:“布是率军来勤王护驾的,哪有时间到处赴宴,这些请柬,当然都是推辞掉了,只是有那么几处,布说不得要派人持手书一封分说才是。”
“哈哈,奉先此举,可是要令不少人失望了。”
吕布附和着李肃哈哈大笑,问道:“子严兄此来,可是有何指教?”
李肃已经习惯了吕布这种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指指脚下,反问道:“奉先以为洛阳如何?”
吕布当然不是以为李肃问的是洛阳的风土人情如何,或者是这里的美酒佳肴外加美人如何,收起笑容,沉吟片刻,坦然答道:“如今朝政尽在四位将军手中,三公也似是平静如常,虽有关东兵患,可依布看来,并无什么不妥啊。”
话音一落,室内就沉寂下来,李肃坐在那里,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斟酌,良久不语。
不过吕布还是颇有耐心,就这么看着李肃,直到他轻咳一声,身形从僵直中复活过来,仍旧保持着这么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唉,奉先有所不知,洛阳朝政虽然平稳下来,可也并非尽可乐观啊。就在年前,针对大批朝臣托病请辞归乡一事,为兄的提议未被采用,以致如今陷入这般境地。”
“嗯!”
吕布点头应和,旋即劝慰道:“袁绍,曹操,显都是早有筹谋,即使家眷未曾离开洛阳,他们也必有其他手段。”
“这倒也是。”
李肃点头道,话锋一转,紧盯着吕布的双眼,问道:“奉先,关东兵患一起,洛阳势必多事,到时说不得要与诸位商议,你看……”
吕布毫不犹豫地拱手答道:“子严兄但请放心,这事布醒得,只是一旦有事,还得子严兄提前知会一声才是。”
“好!有奉先这句话,为兄就放心了。”
李肃这么急吼吼地前来密会吕布,为的可不就是他这句话么,伸掌在案桌上一拍,发出呯的一声响。
吕布却于这时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问道:“布此前有所耳闻,关东有人提出不认可当今圣上,而要迎奉旧帝的主张,一旦关东乱兵打出这么个旗号,子严兄以为朝廷该当如何应对?”
所谓朝廷如何应对,吕布其实问的是李傕等人如何应对,尤其是如今,他问的实际是李肃想如何应对。李肃显是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