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天光,吉时良辰。
御临风喜服加身,将腰线勾勒得很是玉树。我眼巴巴的望着,脑中莫名生出了曲徵穿这喜服的画面,定是美得惨绝人寰禽兽逃窜山崩地裂……
“你在想甚?”苏灼灼凶巴巴的道。
我霎时正襟危坐:“我没有想曲徵,一点也没有。”
……
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我松了口气,这货趁曲徵不在,大清早便寻我的晦气,不准我坐他身畔也就罢了,连想一想都不行咩。
“苏姑娘,”我试探道:“这几天很忙罢。”
“还好,帮御伯伯忙些宴请迎送。”她斜睨了我一眼:“不过今日之后便无事了,你休想趁我不在到公子身边去。”
我默默的叹气,为甚何种话题她都能拐到曲徵身上,这要怎么套话。
行礼之时,曲徵站在一众江湖新秀之中,很是遗世独立。
他换下了昨日的白衣,着了一身浅碧外衫,内敛又温润。日前在马车上,他曾与我说,婚宴上不可穿得太素,是以替我置了新衫,并非嫌弃我甚么。彼时我早已过了这个别扭的时段,大方的道了声多谢。
所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委实是多虑了。
然此刻,便有个恨不得别人看出她很素的姑娘,一身惨白惨白的裙裾,不施粉黛,容颜清雅,分外惹眼。我小声凑近苏灼灼,奇道:“那是谁?”
“那是风云庄的晋姑娘。”苏灼灼用一种“你孤陋寡闻”的眼神鄙夷了我一番,声音里携了点八卦的气息:“风云庄剧变,难为她一个妙龄女子,竟撑得住。”
我恍然想起慕秋曾与我闲话,而今江湖四分天下,除却瞿门、俞家、九重幽宫,便是桃源谷风云庄了。因其二派毗邻而居,祖辈关系亲近,便结了盟自成一家,在江湖上威名赫赫。
大约一年之前,风云庄首席大弟子宋涧山窃取门派秘籍,叛出师门,并杀死了庄主晋风云。此等弑师大孽之徒,一时间恶名昭著,成了比九重幽宫还要邪门的人物,遭到各大派的围捕追杀,至今还在潜逃。
而晋风云早年丧妻,晋安颜便以双十年华,独自撑起风云庄,要为晋风云守孝三年,立誓手刃宋涧山。
我不禁唏嘘,瞧这姑娘弱柳扶风的模样,昔年风光如今剧变,她竟能独自来此贺喜,不丢了风云庄的颜面,当真可敬可佩。
这厢慨叹完,那厢喜娘已经掀了轿帘,御临风伸出手,牵了红绸的一角,便现出了金慕秋红衣曳地的华美之态。她盖着绸布,随着御临风缓缓前行,一对如画璧人,身上都似有光。
我禁不住弯起嘴角,真好。
御非与黑白无常客坐了上首,金老爷夫妇次之,新人礼成。慕秋被牵去洞房,我心知此时不能与她言语,便趁宾客乱哄哄的吵杂敬酒之际,偷偷挪到了金老爷身畔。璞元真经的事,他定是不知情的,我需提醒他万事小心,一切均推到那托镖人身上便是。
其实我原初打算,只想与他神交一番,引其与我去后院碰头。可惜这老头儿几年不出镖,酒多喝了两杯,竟然老眼昏花了,瞅了我半晌,神情很是困惑。
我使劲挤了挤眼睛。
金老爷浑身一震:“我,我已有妻室。”
……
“老爷。”我磨着牙齿道。
“啊,百万!”他大步走来,一把拍向我的肩膀道:“镖可送到了?你怎会在此处?平安便好,平安便好……慕秋见你久去不归,急得饭都吃不下。”
这嗓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然在场皆是习武之人,耳朵尖得紧。便听四下喧闹渐次散去,御临风、俞兮、苏灼灼、晋安颜……无数双眼睛穿过圆桌酒杯,定定的向我刺来。
我默默的觉得黑云压顶。
“这位姑娘……”一离我最近慈眉善目的老者道:“是金氏镖局的镖师么?”
众人的目光如芒刺一般,我僵着身子,做不准该如何回答。金老爷一怔之下,到底是闯过江湖之人,发觉不对也没有贸然接话。便见御非走了过来,疑道:“你不是……”
“她是金氏镖局的镖师。”一个声音清朗道:“亦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
曲徵站在我身畔,轻轻攥了我的手。
他掌心温热,容色坦然,便这么一站,仿佛驱了我心下所有的彷徨。
“这位金姑娘行镖之时遇了些麻烦,在下便让她化作我的琴童,护她去了苍雪山,一路多亏各路朋友关照,俞姑娘也是知晓的,对么?”
俞兮脸上一白,目光掠向我,眼中惊疑不定。这番话说得委实巧妙,各大派心知他言语的“关照”是何用意,亦终于明白一路将他们阻回来的瑾瑜便是瞿门曲徵,只是偏偏不敢开口质问,否则便落了觊觎璞元真经的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