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用“怪气”两个字形容过我一次,大概就是她给我起的名字吧。
曾经,我以为过分女孩是我的影子。
曾经感到很爱她,疯狂地想钻进她那黑色的思想中,逃避世上一切苍白的不幸。
当她撑着还未醒透的大眼睛,信口开河地向我讨烟,梦游一样跟我讲关于死亡的神话那个下午,我其实很想用力拥抱她。然后呢?然后可能是做一场青春独有的那一种不痛快的爱,虽然我们认识还不够3分钟。后来,她便以“不打算活过25”的预言式结语总结了她的一生,像非洲木雕那种神情独自含烟离开了。
这是她离开的方式。
现在想来,她应该是我永远不敢去爱,也不容别人去爱的女人。因为这样,我更非爱她不可。
当然,能确认爱她的事实,已是在6个月后她消失掉的时候了。人总是笨得要命,不能在当下兑现自己的感情,待失去了,才慢慢想起来:啊,原来那个时候,我已经不需理由地爱上了她。 。 想看书来
口吃的肖邦与烟缕中的过分女孩(3)
当然,爱上是一回事,是不是能去爱又是另一回事。
她消失时19岁,我21。她选择了夏天来临前结束我和她之间的短暂历史,起码,是她和我感通过的那段珍贵历史。一个人到底拥有多少段历史,根本无人知道,只有他的潜意识最清楚,这是心理学家相信的理论,也是他们无法进一步的限制。潜意识啊,并不是我们有能力看得透的神秘界域。起码,对我而言,它就是无法被彻底掌握和驾驭的力量,因为它,我赔上了青春去迷惘。
而我想,大部分人也是这样吧,吸入无从选择的空气,被命运遥控做不能自控的决定,对于爱恨又想记起又想忘掉,一拐一拐地被潜意识隐藏的业力牵着走完一辈子。
她到底往哪里去了,是否已死掉,没有人知道。她曾说过,要是死亡,必须恭恭敬敬,不落痕迹。
可是,她留给我的是一个谜:那天收到全黑的信封,里面是一张没有字、断黑的信纸。我曾以为像推理小说那样,把它放在洋烛上烘烘会有文字显影的,不过想想看:她是反科学常理的女生,没有可能懂得那种技术,即使懂得,她也不会喜欢用,不会让人留下她也科学过的痕迹。这一点,我倒很了解她。
至于为什么她要寄给我断黑的信纸,信上又没有任何记载,我努力想了3天,所得的结论是:黑就是全部的信息了。
也许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她,而她也最清楚我最了解她。事实是不是这样我们都不清楚,但起码我们都愿意相信确实如此,虽然,彼此都没有说出来。
她到底哪里去了?
她的消失是在艾略特笔下最残酷的四月天,而我决定出走的那天是5个月以后,学生都愁着脸被迫和暑假分手,赶新学期换新手机和新恋人的九月天。
x x xx这是一个关于决定出走的故事。
x x xx大学里有关过分女孩的传说我不喜欢听到人家谈论过分女孩。总觉得长期活在传说中令她活得更不快乐。
发现原来不论是哪个系的男女生,20个总有一个会主动无缘无故地提起她,而大家也会纷纷回应,把她的传奇空虚积极地编造下去。
“她好像没有家人的,不是本地出生的啊。”
“她的英语流利地道得让你不敢开口,日语也相当了得,母亲好像是日本人。”
“我的同学没有一个敢和她修同一门课,说怕被她在小组讨论时毫不留情地批判。她的嘴巴厉害得不能想象。”
“你听过她的声音吗?听过她讲英文吗?”
“啊,这个……我还没有见过她呢!”
“少吹牛。她嘛,古古怪怪的,有晚我看到一个类似她的黑影在树林那边飘过,吓得飞跑回宿舍,不是传她会巫术和通灵的吗?”
“通灵倒没听过,不过就听过她被一个助教养过一个学期,后来她投向另一个教授的怀抱便散了。”
“她的眼睛倒有点邪淫气。”
“也许还懂念咒语吧。”
“你看过她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吗?有没有人看过她的衣柜?”
“她是装有个性吧,一个女人怎可能只穿一种颜色?”
“我有朋友和她是同班的,挺熟稔的啊,告诉我其实她根本没谈过谁。”
“我觉得像她这种女人是不会喜欢男人的。她应该是个同性恋。可能也是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