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寒板着脸道:“少废话,这些海商还干什么了?”说着扬了扬手上的一叠纸,布鲁斯回想起刚才行刑的在他脸上贴的加官纸,脸色顿时煞白。
审问就要有审问的态度,张玉寒不是个心软的人,当初北蛮兵进犯南山村他拷问时比谁都心狠。
他跟布鲁斯说要拿海商的把柄,套出从沿海去小岛的海图,为了让布鲁斯老实交代不跟他耍心眼,还在刑房布置了不少东西。
烙铁夹棍鞭子掌嘴老虎凳,当着布鲁斯的面一样样展示了一遍,带着血迹肉丝的刑具还没上身,布鲁斯就尿出来了。
“还有,还有,一件事……”
当初江南大面积改稻为桑,也是这群人给当地官商出的主意。
“胆子还真肥。”张玉寒砸吧砸吧嘴唇。
布鲁斯也知道这事说出来后,那群海商就完蛋了。可要是出口的东西没有威力,他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死贫僧不如死道友,第一句话说出来后,下面的事情就顺了。
拿着这份口供,张玉寒跟三皇子商量了一下,直接动手拿人,把顺藤摸瓜翻出来的一大串西洋海商都送到刑部大牢。
刑部是审朝廷大案的地方,刑部尚书是三皇子的人,得知年初江南的事还有漏网之鱼,简直满脑子都是汗,感谢了一下三皇子为他留下的余地,命心腹亲自审问。
这些海商也不是硬骨头,严审之后各个都招了。
看完三皇子的折子,昭安帝从一叠折子里把刑部尚书的那本拿出来,果然说的是同一件事,面无表情地翻看一遍后,昭安帝火速把三皇子召进宫。
三皇子道:“西洋诸国皆以开发海洋为重,朝廷此时施行海禁,一步慢则步步慢,倘若以后后悔,怕是连剩菜剩羹都吃不掉。再者,海禁于国无利,于民无利,有利的只是朝中蛀虫,朝上有多少大臣受了海商贿赂,一旦禁海,民间合法通道被堵住,那些世族大家就能仗着背景走私获利,赚钱赚到手抽筋。儿臣请父皇三思。”
禁海之事朝上讨论了大半年,昭安帝不是不知道朝臣都有自己的心思,一件事,无非利弊两端,对昭安帝来说,禁海就是利大于弊的那件事。
他扔给三皇子一封密折:“朕要禁海,一为海盗猖獗,二是不得不为。”
就跟张玉寒说的一样,朝廷确实缺银子和铜钱。
本朝铜矿大多是从前朝继承的,一代代开采到现在,数量已经不足以支持每年铸币。
从昭安帝登基开始,负责这方面的官员就一直在上秘折,要铸造一个符合标准的铜钱,要花费两个铜钱的成本,以朝廷的财力实在负担不起,除非往里面添加更多的金属。
以前是铜五铅五,现在要降低到铜三铅七。
这事是昭安帝点头答应的,他不得不同意,大庆疆域广阔,人口数量与日俱增,每年都要以量取胜才能让百姓有足够的铜钱使用。
也因为朝廷要维持铜钱供应,青铜作为原材料本身价格一路看涨。
这个世间聪明人是很多的,当青铜的价格高过铜钱时,民间的假币事业就蓬勃发展了。
如果不是有人点破,昭安帝也不知道,昭安钱也是能够以钱还钱的。
一千个昭安钱能在一些私铸窝点换到一千五百个私铸钱,且外观形状都跟朝廷发行的铜钱一模一样。
昭安钱铜三铅七,在昭安帝看来已经铜含量已经很少了,可那些私铸窝点可不觉得昭安钱含铜少。
这些私铸头子们大量融钱取铜,一方面能卖青铜挣钱,另一方面还能铸造出含铜量更少的□□,一箭双雕两手都挣钱,真是暴利至极。
朝廷每年都要捣毁十几个私铸窝点就是这个原因。私铸窝点吸纳的昭安钱多了,市面上铜钱就少了,铜钱少了,一枚铜钱代表的价格就会上涨。
有鉴于此,银贱铜贵就是不可挡的结果了。
加上江南事件引发的余波,白银大量流入民间导致南边通货膨胀,这就是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最后一根也不对,距离经济崩溃还有一段距离,但银子都不值钱了,老百姓用银子能买到的东西只会更少。
这事对朝廷的影响也很大,银子购买力不足,朝廷想要做事情,比如赈灾,比如奖赏军队,各种开支就会急剧上涨。
昭安帝沉声道:“国库近年来亏损严重,百姓已经够苦了,朕不能再加税,但钱不经用,朕是殚精竭虑,一丝一厘都不敢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