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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带你看看初夏的阳光（第2页）

元辽吓得一捂脑袋，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传来。抬眼一看，那调皮的三把剑一个加速，在某人心疼的叹息中撞开了清心殿的大门。

“你这性子，还跟那小孩一般。”清心殿内没了那隔绝天子和臣民的珠帘，脸色有些苍白的男人斜靠在木床之上，土黄的睡衣是娴妃数十年前为他织成的，如今罩在他这瘦弱的身体上，倒显得过分宽大了。

“还不是你这破地儿太没劲啦？”和男人隔着一座炭炉的人儿蹲在宽厚的龙椅之上，冲着庆慎发出了不满的哼哼声。

“一堆折子，反正也没什么破事，干脆点着生火算了~”娇俏的女声中，少女引着一把挂了绳子的铁剑悬在炭炉头顶作势欲丢。

“若让你那徒子徒孙瞧见了，”庆慎倒也不恼，伸手捏了个剑指，那铁剑在少女憋得通红的脸色中犹豫不决，颤颤巍巍地失了控制，将奏折轻轻扔在了木床上。“只怕会一剑戳了自己的眼睛去。”

少女未施脂粉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怒意。“欺负小姑娘，你好意思嘛？”那蹲在龙椅上的少女还没厚重的椅背高，而本来威严庄重的龙椅却被椅背上挂着的棉被破坏了形象。

这家伙，当年拜托自己帮忙困住那一大群庆家亲戚的时候分明答应做自己的徒弟，结果却放弃了剑道，在这深宫里当起了皇帝。

少女半长的灰发随意分出两缕垂在耳侧，背后的长发则汇成一束，被粗长的蓝簪从中间缚着。看上去既有少女的俏皮，又有股说不出的成熟韵味。剪裁合体的素袍掩去了十四五岁少女身材的缺陷，看上去明媚而又温柔。

少女和庆慎争了半天也没夺回铁剑的控制权。她赌气似的一挥袍袖，铁剑绕了个圈儿伏在庆慎手边，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狗。

“看你病成这样，我就让着点你吧~”少女清脆的声音配上这俊俏的外表是如此和谐，庆慎却发愁地揉了揉眉心。

这丫头，也不对，这老太婆也不对。庆慎无奈地看着指挥铁剑在清心殿内这儿戳戳那里砍砍的少女，“归终啊，我这殿里真没什么密道，暗室，莫要调皮了。”

“我不信啊！”被称为归终的少女眨了眨淡灰色的眼睛。“没什么密道，暗室，总该有些神兵利器吧？”她兴致勃勃地指挥铁剑们在天空互相追逐，“再不济，你给我讲讲大陆秘闻也好呀！”

归终在这清心殿内陪着庆慎呆了几日，这儿称得上大件的家具就只有庆慎身下的这张木床，其他什么摆设也没有。就连她蹲的这龙椅，也是从别的殿那顺来的。

庆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在他父亲那代便已是剑神宗宗主。当年还傻乎乎的小庆慎对这陪自己玩的“大姐姐”喜欢的不行。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幅模样的归终就很恐怖了。庆慎不止一次地询问归终她到底为什么青春永驻，却总被她搪塞了过去。

“这大陆秘闻，想来该是你比我更了解才是。”庆慎合上了手里的折子，在归终好奇的眼神中淡淡开口道。“他那二哥借着时家的力要泄火，庆苏要倒霉了。”

“哦？？”归终眼睛一亮。“两个小家伙的事？”她伸手取过折子扫了两眼，拍着手欢声道，“有趣有趣。”

少女随手将折子扔进炉里烧了，不满地斜了庆慎一眼。“你把爪牙尽派出去，害的我在这陪你烤火，倒让我错失了许多乐趣。”

庆慎失笑，这归终平日里神出鬼没，不在剑神宗好好教导弟子，偏爱去那大陆各地的秘境探险，如今被困在这保护自己，自然是一肚子怨气。

“那椅子，随你搬回去处置。”庆慎靠着木床，目光越过归终，似乎要从虚掩的清心殿门穿过，见一见外面的初夏。

“没劲。”归终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这龙椅宽大无比，却凉的要命，她之前坐着怎么也不舒服，干脆一直蹲到了现在。一把扯过晾在椅上的棉被把自己裹成球状，少女在这宽大的龙椅上无聊地打起了滚儿。

“别折腾了，我寻人给你添张床便是。”庆慎疲惫的声音却使少女的脸色有些泛红。“不不不不不，睡椅子就行了，加床对我的名声不好！”

“随你。”庆慎的这幅模样若是被臣子看见，恐怕会立刻晕厥过去。陛下什么时候有如此好的脾气了？

清心殿内只剩下炭炉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归终确定庆慎已经睡着之后，悄悄起身来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脉络。

“活不长了，不用白费功夫。”庆慎没有睁眼，只是将胳膊藏进了棉被之中。“做父亲的不肖，当儿子的总得替他为祖宗还些债。”

归终的脸色有些严肃。庆慎如果坚持修习剑道，本不该如此短命。然而常年处于权力中心不停斗争的他，无论还是精神，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就如同常年紧绷的秋千绳一般，不知何时就会把板上的人甩了下去。

“你”归终有些犹豫。她知道的延寿方法不少，可庆慎未必愿意用人命，或者秦国的气运苟活下去。

她抿了抿嘴角。如果，只要牺牲一个人呢？如果只要牺牲一个人就可以让秦国的皇帝再屹立数年呢？她替庆慎掖了掖被角，温柔地说了句什么。

“”

炭炉的火焰似乎听不得这违逆天地的妖言，猛地窜起了一丈多高。而本来只是微微流动的穿堂风也变得凶猛起来，仿佛是老天在嘲笑这不自量力的承诺。

庆慎的眼皮动了动。这傻女人，生死之事岂是她说了算的？难道对着将死之人说“你不许死。”那人就不会死去了吗？

“骗你的。”归终调皮地眨了眨眼，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用力拉开了清心殿的大门。

那火焰和穿堂风刹那间消失不见，初夏的光芒忙不迭地钻进这常年阴暗的屋内，晃的庆慎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这么好的太阳，”归终背对着庆慎，娇俏的背影有着些许颤抖。“不许你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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