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点,彭门淮州分社据点。
路峥坐在红木大圆桌前,左边是李山,右边是路上遇袭时保护孙宇恒的汉子。
路峥勾着身子,面前是个大海碗,还没怎么动筷子,碗里的菜就已经堆成一座小山——都是身边两个壮汉为他夹的,也不管他爱不爱吃,吃不吃得完。
短短一天之内,连续遭遇分社被灭和分社遇袭的重大事件,彭门上下憋着一股劲,调查奔走,一刻不歇,直到张维清提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们才停下手头的事情,集合到别墅吃饭。
这地方是一座徽派宅居,院子里摆了四张桌,主桌则在半敞的大厅里,那是彭门掌门、分社长和重要客人们的位子。
重要客人么就是蒋江一,孙永泉老爷子,孙宇恒,孙晓瞳,还有一个被称为姜秘书的成熟女性,听说是彭州某位长官的秘书,代表长官前来和恒宇机械谈合作。
路峥距离主桌不远,偶尔听见孙老爷子气愤的呵斥声。路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呆在这里,又是以什么身份呆在这里的,客人?彭门预备社员?孙晓瞳的附属品?
李山等人把他当小师弟的态度更是令他费解,他们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怀疑他?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弄错了?路峥不由得将目光放到孙晓瞳身上。
孙晓瞳此刻正心无旁骛地享用着桌上的食物,一边的腮帮子总是鼓鼓的,细细嚼着,有时皱起眉,似乎对嘴里的食物不太满意,有时连续夹起某样食物放进碗里,看样子很对胃口……作为饭桌上话题的主角之一,却好像讨论的事情和她全然没有关系。
在刚才主桌入座的时候,张维清本是安排孙老爷子坐主坐,蒋江一坐孙晓瞳边上,可老爷子硬是在蒋江一准备落座的时候,把他给挤到一边,跟自己的孙女坐在了一起,孙宇恒更是提前在女儿的另外一边坐下,让蒋江一无机可乘。
无论是夹菜还是敬酒,孙老爷子都筷子一挥,替她挡住。我的宝贝孙女可是万中无一的神仙白菜,轮得到你这头野猪来拱?
合作的事情显然谈得不怎么愉快,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李山原本打算过去敬酒,刚站起来就坐下了,脑子没坏掉的都不会在这时候去触霉头。
但路峥却突然灵光一闪,或者说脑子一抽,趁李山不注意,顺手拿起他盛满白酒的酒杯就走向了主桌。
“孙老爷子,我是晓瞳的同学,经常受她照顾,感谢您教出这么优秀的孙女,我敬您一杯。”
孙永泉开饭前不久才被“接”过来,所以还没有和路峥接触过。
他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双手举杯,面带微笑,留着清爽的板寸,整体给人爽朗的感觉。看向孙女,见她点了点头,老爷子脸上才露出和蔼的笑容。
“原来是瞳瞳的同学呀,你好,我这孙女哪像会照顾别人的样子,倒是希望在学校的时候,你能多照顾照顾她,改改她的性子。”孙永泉很清楚孙女的性格,知道她在学校没什么朋友,这时出现一个能让她认可的同学,他当然是开心的。
“你还未成年,心意我领,喝酒便免了。”
路峥挠挠后脑勺:“说的也是。”指了指桌上的可乐,“那我以饮料代酒吧。”也不等谁的许可,自顾自走上前,将酒杯放在桌子边缘,伸手去拿转盘当中的可乐瓶。
他站的位置正好在孙老爷子和蒋江一当中,酒杯放在蒋江一面前。由于条件所限,路峥已经很久没有洗澡,身上有一鼓不太好闻的味道,蒋江一一脸嫌弃地歪过身子,将脸扭到一旁。
俯身去拿可乐的时候,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路峥的腰刚好碰倒了那杯满满的白酒。好巧不巧,倒出的酒几乎全泼到了蒋江一的裤裆上。
“我靠,你他妈的搞什么!”
“抱歉抱歉,怪我不小心,谁借我张纸……我帮你擦。”
“擦你大爷!别碰我,滚!”
“真的很对不起,我会火系异能,要不我帮你烤烤?”
“滚!”
虽然嘴上骂着滚,但蒋江一却是自己站起了身,离开了座位,“我先去房间换身衣服,兔崽子我记住你了。”边说边以奇怪的姿势朝厢房走去。
“您滚好……”路峥心里念叨着,嘴上却毕恭毕敬地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心实意想跟你赔罪,对了,我之前在养老院做义工,服侍过瘫痪在床的大爷,手脚麻溜,要不我帮您换?”
蒋江一的两个保镖的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这时刚好走过来,其中一个道,“要不要我帮您?”
“帮你大爷,我又没有瘫痪。”蒋江一这时也琢磨出味道来了——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他对两个保镖摆了摆手,“先回去吃饭。”然后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道,“等我下来再弄他!”
打狗也要看主人,蒋江一如果要明着弄路峥,就要得到张维清的默认,不然只能暗地里搞。张维清这人极为护犊子,睚眦必较,他不给别人面子可以,别人不给他面子不行。
蒋家虽然是上位者,有权力,有影响力,但缺少武力。照理来说,掌握权力即掌握了“武力”,有了权力,还有什么东西得不到?
但是,如果武力太过强大,而它又拥有了和思想,那就不是能不能掌控的问题了,而是权力归谁所有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