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不知自己这种印象是从何而来,于是蹙着一双眉头,脸色渐渐暗了下去。
赵拂缓了许久,才听见沐云的唤声,便扭过头朝她看去。两人双目对视,便双双愣在了那里。
“敢问兄台,可是。。。白帮帮主赵拂?”沐云故作惊讶道。
赵拂盯着眼前这位白白净净,生得既好看的小姑娘,面露激动难掩的喜色道,“原是恩人姑娘!怎会如此巧合?”
他又细细打量了沐云一番,见她身着锦衣华裳,梳着堕马髻,青丝间戴着一根雕琢精致的玉簪,五六根流苏自簪上垂下,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贵气,完全不似四年前于济南时,他见到的模样。
四年前的沐云,一身玄色侠衣长袍,于大河之上将他救下的场景,他永世皆不能忘。他赵拂此生从未见过如此英气绝伦,侠义肝胆的女子,更何况四年前,她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了的小姑娘,却有一身超凡出尘的武艺令他叹服。但自济南一别后,他便再也不曾见她一面,本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相遇,谁能想到,此时此刻他竟在泉陵再次遇见她?
“恩人姑娘,怎会在这里?”赵拂有些好奇地问道。沐云此刻的打扮,更像是贵族之中受宠爱于一身的千金,让他不敢僭越半步,悄无声息朝后退了半步,弯腰拱拳行着礼。
“我。。是此地拜访亲戚的。”沐云不能直说她此行的目的,便遮遮掩掩地说了过去。
赵拂应了一声,随之注意力便又转移到了烛影的身上。半晌,他向沐云再拜礼,询问起烛影的名字,“敢问恩人姑娘。。。您身边的这位是?”
沐云故作怔愣,转眸瞧了烛影一眼道,“此人乃是我夫君的贴身侍卫,我前来泉陵拜访亲戚,夫君特地遣了他随时护我周全。”
她向赵拂轻声介绍着烛影,眼神向烛影瞟了过去,示意他向赵拂致歉。
一直冷着面的烛影目光微微一滞,随即点头应下,脚下步伐微转,弯身向赵拂行一礼道,“这位兄台,方才是在下唐突,请兄台恕罪。”
赵拂急忙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所幸并无大碍。”
烛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继续抱着双臂站在沐云身边,不吭一声。
赵拂见他这般冷漠,心下犹豫三分,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疑惑,转身问道,“敢问兄台大名?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兄台。”
烛影听他这般问话,眼底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有些不解,但还是应答了一句,“在下名为赵乾。”
“赵乾?”赵拂彻底愣在了原地,听着这熟悉的名字,那些本以放下的往事便又回到了眼前。他忆起小弟儿时冲着他笑的模样,想起他少年时抱着小弟在街市里玩耍至深夜,因不归家而被父亲母亲狠狠责骂的景象,想起小弟十三岁时,被那狗官孙驰强行抓去充军时的离别之景,想起母亲总爱乾儿乾儿的唤着小弟,问他小弟可有归期?
一时之间,酸涩、苦闷、愧疚齐齐涌上了赵拂的心头。此刻的他几乎可以确认,眼前的这名青年,正是他失散多年,以为已然命归西天的小弟。
他直勾勾地盯着烛影看,眼眶渐渐变得通红。烛影被他盯得浑身不适,本就紧蹙的眉头挤得更加厉害了些。他很是不悦道,“敢问这位兄台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沐云瞧见烛影满脸的不高兴,便急忙站出来打圆场道,“赵兄,如此机缘巧合。。。可否愿意同我前去吃一盏茶,叙叙话?”
赵拂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急忙忙地收回情绪,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忍住心间的万分激动,低下头弯下腰,冲着沐云一拜,婉拒道,“恩人姑娘的好意,赵拂心领了,只是赵拂还有急事需去办。。。若下次有机会,赵某一定还要当面叩谢四年之前的救命之恩。”
他虽认为眼前这名唤作赵乾的男子很有可能是他的小弟,却也还有理智,若此时莫名其妙上前相认,恐怕也不现实,更何况他也不是十分确定此人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
赵拂思量一番,便冷静了下来。
沐云也没挽留,这本就是做戏一场来测一测这赵拂看见烛影时的态度,也无需同他太客气。
赵拂点点头,再拜一礼便匆匆自客栈离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有些心酸艰涩,沐云立于客栈门前略有些不忍,良久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往客栈里走。
谁知烛影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沐云抬眼望他,疑道,“你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