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阳嘉二年末的那场悲剧,想来如今应该各自相安,做着各自热爱之事,不必背负血海深仇,不必时刻紧逼自己。
正当时,应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却沦落为阴郁易怒无亲无友的下场。
然则,也是因为那场灾祸,他们四个才会相知相遇,才会融为一体,同为一心。
虽领袖显然易见,但其实他们四人谁也离不开谁。
两人从堂前廊下绕了出去,这片宅地后方十一篇空旷的沙土荒野,扎着数只白色营帐。吕寻在数只营帐里弯弯绕绕地走着,领着宁南忧来到一顶有着四名精督卫看守的营帐前。
正当吕寻准备朝里头唤一声,宁南忧却突然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吕寻转过头,瞧见宁南忧脸色有些暗沉别扭的样子,便悄声道:“主公。。。这是。。。不想进去了?”
宁南忧捏着他肩头的甲胄,低着头沉思良久,轻声叹了口气,越过了吕寻身侧,径直朝帐子行去。还未掀开帐帘,他便听见里头有一男一女正在说着话。
“郎君。。。主公下手也太狠了些。。。二十军棍。。。您这伤口都血肉模糊了。。。”营帐里头的女子娇滴滴地说这话。
周源末带着些轻佻与挑逗的语气道:“怎么你心疼了?”
那女子叹了一声道:“奴家心疼又能怎样?又不能对主公提出什么异议。。。”
周源末咯咯笑出声:“胆子倒是挺大,心底还敢对主公有异议?”
娇滴滴的小女子娇哼一声道:“郎君。。。在奴家心里,您最重要。”
周源末颇有些不正经的故意道:“莫伤心,这些只是小伤。既然我在你心里这样重要。待我好起来。。。一定要好好疼一疼你。”
那女子似是羞涩,娇媚喘了一声:“周郎君,你真是讨厌!”
帐外,宁南忧听见这些污言碎语,眉头便锁得更深了几分。
吕寻站在一边,脸上也羞红难忍,别说宁南忧了,帐内这番对话,连他都听不下去。
宁南忧朝吕寻瞅了一眼,见他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红似滴血般,便叹了一声道:“你不是将他描述得很可怜吗?”
吕寻结结巴巴的说道:“今晨。。。今晨源末自罚二十军棍后。。。的确是。。。”
宁南忧朝他丢去一记飞刀,冷面道:“若真是惨不忍睹,还有心思在这里与一个婢子暧昧么?”
吕寻涨红着脸,心里暗暗埋怨周源末不知检点,不加收敛。
宁南忧在帘子外站了许久,听着里头的动静连绵不断,而周源末与那女子所谈论的话题也逐渐设计他们的计划。他的脸色便愈发黑沉与可怕。
“。。。。”
“孟灾一旦出了临贺,一切就都好办了。”
“郎君。。。那接下来主公预备做些什么?”
“主公接下来。。。。”
帘子里的对话不断向外传来。
吕寻听着也心惊胆战起来,不曾料到周源末对一个拂面宫的婢子透露这些机密之事。正心急如焚想着如何阻止时,宁南忧终于憋不住胸腔怒火,掀开了帘子。
吕寻见他怒火冲天的模样,不由大惊失色,于是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周源末本躺在床榻上,仰面靠在那女子怀中,忽觉营帐灌进来一阵冷风,于是皱起眉头朝帘处望去。
只见营帐帘前,站着一位玄衣蟒纹袍的青年,脸色阴郁黑沉至极。
周源末先是一怔,来不及反应,便听见宁南忧冷嘲热讽道:“这二十军棍看来远不能给你应有的处置?”
原本抱着周源末的女子此刻瞧见宁南忧的身影,心中大骇,急忙推开了周源末,轰的一下,跪在地上伏地而拜,颤着声道了一句:“主公。。。。”
宁南忧瞥了那女子一眼,阴森森道:“今日。。。你同周郎,都说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