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刚刚静下来没片刻,屋堂之中再次响起说话声:“还有一件事情,比之对付付博更为要紧,应当是我们现下立刻该解决的。”
沐云那对细长的柳叶眉小心地拢在一起,凝神说道:“在你回府的半个月之前,淮王府的那位王后曾与南阳公主李湘君一同前来府舍看望你,似乎是得了宁铮的授意,特地过来的。淮王后自宁南昆被贬之后,一直憎恶于你,根本不可能好心前来探视‘生病’的你。我和千珊都觉得此事或许有些蹊跷。莫不是你此次偷偷溜出京城,没有将身份掩藏彻底,令宁铮的暗探或是安插在君侯身边的眼线察觉到了什么?”
江呈佳愣了愣,收敛神色,苦起一张脸:“我自认易容并无任何问题。此次我化名阿秀,称作年谦的侍女,贴身照顾君侯,还特地传出我俩定情的消息,应当是蒙混过关了。。。会不会是淮王后王氏与李湘君想看我的笑话,才会特地来我们的府上?”
“应该不是。。。”沐云摇了摇头,朝千珊瞥去一眼继续说道:“淮王后领着李氏前来时,并无趾高气扬之态,反而处处试探,若非铁衣本就是按照你的性格脾气培养出来的,再加上李氏与淮王后都不了解真正的你,恐怕瞒不过她们的眼睛。当日那李氏时时逼问,简直像是已经认定你不在府中。幸好铁衣这些年一直暗中跟随你,算是应付了过去,打消了李氏的怀疑。”
沐云的一番话让江呈佳陷入了沉思,她隐隐觉得。。。或许真的是宁铮察觉了什么奇怪之处,令他怀疑阿秀就是她,故而才会让淮王后与李湘君前来试探。
她开始回想这一路上与宁南忧到底有什么地方露了马脚。她低着头,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起来,纤细小巧的指节点在衣饰上,仿佛在拨弹着古琴一般。
她回忆了许久,终于记起了什么,远青入黛的长眉默然扭曲起来,沉吟道:“我与昭远身在凉州境内的驿站时,曾有一名身手极好的黑衣客伏在青瓦上偷听。后来,我曾让烛影与昭远身边的一名侍者暗中排摸查访此人,却并没有在平定王和雍州刺史带来的护卫与军兵中查出此人。尔后更是因为诸多琐碎之事不了了之。或许。。。正是这人听到了什么,返京抵达淮王府,禀报给了宁铮。”
这一路上,江呈佳虽然紧紧追随着宁南忧的脚步,但也时时刻刻派人同沐云传信,与京城保持着联系。故而,北地与凉州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沐云与千珊基本上都了解。
沐云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一切便能解释。”
“只是。。。我反反复复细想,似乎好像在这名黑衣客潜伏在屋顶时,我与昭远并没有说什么秘密之事。。。”
江呈佳又有些迟疑,斟酌一番,仍觉得凭着当时的那些话,这名黑衣客不至于察觉到她的身份。
千珊在旁,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眼看案边的女郎们都陷入了沉思,便提醒道:“不论这黑衣客到底发现了什么异常,摄政淮王都已经起了疑心,如此一来。。。他必定会想知道‘阿秀’到底是怎样的人,又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让姑爷留在身边。近几日,摄政淮王一定会想个理由去姑爷的府宅看一看这位‘阿秀’。姑娘,我们需早做准备才是。”
沐云在旁点头赞同道:“千珊说得极是。唯今我们要做的,便是想想如何打消宁铮的疑心。”
江呈佳轻轻嗯道:“这确实是要紧之事。幸而宁铮并未亲眼见过我所扮的阿秀,让铁衣易容成阿秀的模样,明日天亮之前悄悄潜入昭远的府宅内,先在那里待命吧?”
“至于时机。。。魏帝为了让昭远护送鹧鸪的灵柩前往中朝,特地恢复了他的郡王身份。虽然使团走得很匆忙,魏帝没有为昭远重新操办封王仪式,但。。。我还在京城。过不了多久,魏帝便会写下一道旨意,册立我为睿王王妃,撤掉淮阴侯府的牌匾,换回御赐的睿王府匾额,命我搬回睿王府居住。宁铮一定会趁此之前,先前往试探。我们可以在那时以拿取衣物为借口,回到府宅中,让‘阿秀’与‘江梦萝’同时出现在宁铮眼前。”
沐云手撑着下巴,紧锁眉头说道:“恐怕这样不足以完全打消他的疑虑,水阁有诸多擅长易容之术的人,这一点宁铮是知道的。我认为他会想尽办法让身边的人试探铁衣是不是以面具改换了容貌。”
“我亲自为铁衣上妆,再用我亲手制作的面具,便能抵挡宁铮的那些花招,再者。。。你是不是小瞧了铁衣,她毕竟是兄长按照我的品性、身材以及武功一比一培养训练出来的。虽说她的武功不及我,但也是大魏数一数二,在江湖上能登上榜的,怎么可能任由宁铮接近?”
江呈佳对铁衣充满信心,低声轻说,打消了沐云的顾虑。
千珊仍有些不安,于是提议道:“虽然如此说,但我们也不能完全依赖于铁衣,万一中间出现了什么意外,恐怕事态难以控制。姑娘。。。不如我们这样,安排几名尚武行的高手暗中潜伏在铁衣身边,在危急时刻替她解围?”
“也罢,多一重安排也就多一层保护。”江呈佳点点头,同意了千珊所说。
夜色渐深,沐云抬眼匆匆望了一眼窗外,遂即垂下眸子道:“后半夜再让人唤铁衣过来吧。她这些日子累极了,让她多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