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全是人,在他们未离开之前,我们根本走不出这个潮湿的小巢穴。
在黝黑中,我可以察觉有人在走动,可以闻得到压在下面散开的骷髅味道,可以闻到泥土潮湿的气息,感觉到地下刺骨的阴寒。
卡布瑞的手冰冷如死手,脸容也如骨头一般坚硬无比。
我尽量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
上百的人在上面呼吸叹息,说不定是上千的人;如今,他们进入圣歌的第儿段。
怎么办呢?我愁眉不展。连祷词!祝福!那么多夜晚偏偏选了今晚!我没时间躺在这里冥思,我必须出去。红色天鹅绒外套的影像又现,这次还掺杂着一种不合情理的危急感,然后是一阵无以言宣的痛苦。
突然间,好像卡布瑞张开眼睛。当然我见不到,这里是全然的黑暗;但是,我感觉到,感觉到她的肢体活动起来。
当她开始感到不对时,我已经把手捂住她的嘴。
“安静!”我低语,却已感受到她的惊慌。
入睡的惊惧经历一定环绕在她脑海里,如今她又躺在墓穴,而墓穴上的石板根本举不起来。
“我们在教堂!”我轻轻说:“我们很安全。”歌声传了下来。
“不,这是祝祷词!”卡布瑞气急败坏。她想安静躺好,但是浑身抖索的她办不到,我只好用双手紧紧抓住她。
“我们必须出去。”她低语:“黎斯特,主的圣体正在祭坛上,那代表上帝的爱呀!”木头棺材在石头下吱吱作响,我只好翻躺在她身上,好让她安静不动。
“躺好,听见没有?”我说:“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静静等待。”然而她的惊慌已感染了我,我感到骨头碎片在膝盖处如咬嚼一般,我闻到腐烂衣服的怪味;死亡的臭味渗透墓穴的墙壁,我知道自己再不能忍受下去。
“我们不能——”她屏住气说:“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我必须出去!”她呜咽着:“黎斯特,我不行了!”她觉得墙壁于上面的石板在压垮她,我听到无声的惨叫自她 中发出。
上面的颂歌已停,教士将走上祭坛的阶梯,双手高举圣体匣,他将面对会众,举起圣体并祈福。卡布瑞当然知道这一切,她猛然失控,在我的地下扭动挣扎,差一点将我的身子拉到另一边去。
“好啦,听我说!”我低斥着,再也不能从容应对了。“我们出去,但是我们得真正鬼模鬼样出去,听到没?教堂里恐怕有上千人,我们得让他们全吓得半死。我举石头,我们双双起身,当起身时,你的手臂高挥,脸上的样子越可怕难看越好,你更不妨尖声怪叫;总之,我们要吓得他们张惶退后,而不会跳上来捉我们,把我们丢到监牢;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伺机夺门而逃!”她已经说不出话,只是不断挣扎,以脚跟用力踢向腐烂的木板。
我坐起来,双手用力推开大理石石板,自墓穴一跃而出,把我的披风拉成一个巨大的弧形。
我站在烛光明亮的唱诗班前面,以最大的力量,吼出最惊人的鬼啸。
上百个人在我面前拔腿就跑,上百张嘴放声惊喊。
又大叫一声后,我抓住卡布瑞的手往前猛冲,越过圣餐桌旁的栏杆。她跟着一起发出高音阶的嗥叫,举手有如伸出利爪;我们冲向走道,到处是一片惊惧慌乱;男人女人抓紧小孩,一边尖叫一边退后。
厚重的大门开了,外面是黑色的天空,一阵阵寒风袭来;我把卡布瑞用力推向前,转过身,再一次发出鬼啸;我露出獠牙来吓痛苦尖叫的会众,不知道他们是想来追逐呢?还是因为惊慌向前扑跌?我伸手到口袋里,抓出一把金币,往地上撒去。
“妖怪丢钱啦!”有人吱吱叫着。
我们穿越墓园,经过荒野。
几秒钟内,我们已来到森林里,我已闻到马厩的味道,马厩就在我们之前的一幢大屋子外。
我静静站立着,全神贯注召唤马匹。我们往马匹处奔跑,听到它们的碲声于嘶声,一阵阵传过来。
跟卡布瑞一起越过低低的树丛,把门拉开,一匹马也正好挣脱马厩跑过来,我们跃向马背,卡布瑞摇摇晃晃,我伸手揽住她。
我以靴跟用力 马,我们奔驰进入树林,往巴黎方向前进。
在往城里途中,我搜索枯肠,拟想出一个较好的方案;然而,说老实话,我好像一筹莫展。
我们正往烽火之路而行,避免迎战那批褴褛的小怪物已绝无可能。此战和上回的于狼搏斗大同小异,我唯一的依靠只是因愤怒而激发的勇气。
进入蒙特马区零落的农家不久,我们就已听到他们微弱的嘟囔声,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毒气快来了!”卡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