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烁目光如炬,似是要看到戴辉心里去。沉默了许久,林烁问他:“今天下午三点钟左右,你看到或听到什么特殊的事情了吗?”
第17节:午夜勾魂曲(17)
“没有什么特殊的,要说特殊,就是两点多的时候,有个名叫苏格的老师来看望罗晓伟了。然后我就带他回病房休息。”戴辉又低下头去,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过了一会,他突然抬起头来,用很低沉的声音说,“那段时间我好像听到什么地方有人唱歌,是个女人。那歌声很奇怪,很忧伤很空灵,唱的好像是夜玫瑰什么的。”
“唱歌?夜玫瑰?”林烁不由自主地笑了,“有人唱歌和罗晓伟的死有什么关系?”
不过当林烁回到病房,看到了罗晓伟留在口袋里的遗书,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打开遗书,林烁仿佛看到了一个正在苦苦挣扎的灵魂,在一首名叫《夜玫瑰》的歌曲里不断堕落不断沉沦的过程。那一刻,他看到了罗晓伟死时的微笑。
或者,有的时候,死亡真的就是一种解脱。
看这封信的人:
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肯定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我离开,只是因为这个世界里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了。生无所恋,将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自从五个月前,我的女朋友在九号楼的天台跳楼自杀,我就已经不想留在人间了。我很爱我的女朋友,在那场轰轰烈烈的误会之后,在我知道我们是怎样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之后,我就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了。但我一直苟且地活着,因为我怕死。
是《夜玫瑰》那首歌给了我死的勇气,自从一个月前我从电话里听到《夜玫瑰》那首歌曲,听到那个人给我说的话,我就明白了,死,没有什么可怕的。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只是一个过程。我们在这个过程里跌跌撞撞地走,痛苦多于欢乐,无奈多于洒脱,但一个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是能够掌握自己生死的人。所以我选择杀死自己,只是为了能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勇气去尝试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很傻,是吗?
但我不如此,又能怎样呢?我原本认为吴媚是一个不值得我爱的人,是一个荡妇。我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可当知道她跳楼自杀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是多么的愚蠢和自私。她一直默默地承受着这个世界强加给她的压迫,直到最终在《夜玫瑰》的指引下选择自我解脱。而我呢,直到她死了,才明白,我是多么地爱她。而从她的日记里,我终于明白她所承受的痛苦和无奈。她死,是在对这个世界的不公平进行抗议,是在对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进行忏悔。
我也有罪孽。像那个人所说,我最大的罪孽就是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爱。为此,我要付出我的生命。
我就这样离开,无怨无悔。只是我希望我的奶奶能够看到这封信。希望你们能告诉我的奶奶,我走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她了。
以后,我不能为她养老送终了,希望她能原谅我。我最后希望,奶奶能去找我爸爸。虽然他不是个好爸爸,但他应该尽到赡养老人的责任。
最后仰天大笑,笑这个肮脏的世界和世界上像蝼蚁一样苟且的人们。
罗晓伟绝笔
林烁看完信,又把信转交给了苏格。苏格看信的时候就没有林烁那么平静了,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看完那封信的。
林烁注意到苏格的脸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而他拿信的手也微微颤抖,觉得有些奇怪,就关切地问:“怎么了,老苏?”
苏格合上信,身子晃了一下,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蜡黄蜡黄的了。他冲林烁摆了摆手说:“没事,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说完,他又展开信,一字一句地看着有关《夜玫瑰》的那一段,仿佛自己耳边正响起歌声:“夜玫瑰啊夜玫瑰,你夜半盛开为了谁……”
难道吴媚和罗晓伟真的是被《夜玫瑰》这首歌杀死的?那《夜玫瑰》下一个要杀的人是谁,会不会是我?想到这儿,苏格又觉得头疼了起来,好像是有一只手正伸进他的脑壳里,揪住他的脑子向外拉扯一样地疼。
他们处理完现场,刚要往医院大门走的时候,黑影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像鬼魅一样,一下子拉住了林烁。
第18节:午夜勾魂曲(18)
“谁?”林烁喊了一声。苏格则吓得往后跳了一下。
“是我,戴辉。”戴辉看了看林烁身边的苏格,又悄悄地拉了拉林烁的手说:“咱们单独谈一谈吧,我有点事情想要告诉你。”
苏格很知趣地独自离开。等苏格走远了,戴辉很神秘地压低声音说:“我知道罗晓伟的一些秘密。他有一本日记本,那是吴媚留给他的,里面记录了吴媚自杀的一些原因,还有关于《夜玫瑰》的一些事。我希望你能找来那本日记看一看。事情绝对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说的时候,他还四处张望,脸上弥漫着恐惧的表情。仿佛是怕被藏在黑夜里的鬼魂听到了他的这些话。第三章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街边的路灯陆续亮起,整个城市被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包围着。苏格站在医院门外有些空旷有些阴暗的停车场上,心里感到一阵一阵的不安。他不停地向自己来时的路上张望,盼望林烁快点回来。
医院大楼里的灯影投射在黑漆寂静的广场,灯影里有几个迷幻的身影来回走,或者正琐碎地做着自己的事。在这样一个夜晚,所有的发生都是那么不真实。那一刻,苏格感觉自己正游离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之外,进入了一个被黑暗和虚无包围的空间,在那个空间里,没有空气,没有光,只有一阵一阵寒冷的风夹杂着一个女人空灵飘渺的声音传来:“夜玫瑰啊夜玫瑰,你夜半盛开为了谁……”苏格紧紧握着拳头,一阵阵麻木的感觉从他手上传来。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直到林烁走过来,苏格才从那种可怕的幻境中挣扎着走出来。
“老苏,让你久等了。”林烁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说话的声调也不像以前那样轻松了,“他找我有点事,是和案子有关的。”
说着,他打开车门:“老苏,我送你回家吧,你现在脸色不太好。”
苏格点了点头,就上了林烁的车。他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林烁发动车子,一阵粗重的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林烁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苏格笑了笑:“没办法,国产车就这个德行,发动起来跟放炮似的。对了老苏,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学校有个自杀的女学生?就是罗晓伟的那个女朋友……她叫什么来着,吴媚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