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告辞!”
“一路珍重!”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任正、梅书桐的心中一时也是五味杂陈。随即回过神来的几人,赶忙抬着关勇往府内行去,路上皆有朋友络绎离去。
时间从来不等人,任你着急或是坦然,而今夜子时就这样在人们不愿意却又躲不过的神色之中到来了。春雪洞前,依旧没有半点打开的痕迹。女子早已泣不成声,身旁几人也都是珠泪不断,她们一起坐在地上,安抚着这个最心痛的姑娘,沧海剑、神牛剑、凤鸣刀,还有最后赶过来的江雪手中的那一双青蛇剑,横七竖八的扔在地上,这是他们一起倾尽全力做出的最后博弈,然而除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被劲气震伤之外,没有一点作用。依旧冷冰冰的山、冷冰冰的地,还有人们身体内的一颗颗彻底冷下来的心。
女子们的悲伤和哭泣,使得章昭他们不忍多看。背过身去,几人仰望夜空,依旧是那轮清月,周围不见一点星光。今夜的凄冷注定多出了几分悲伤和落寞,这几个平日里满身豪气的男儿,到如今谁又不是一脸的泪痕呢!
又是一个月,大地回春,满地的芳草算不得茂盛,但也处处可见;路旁的许多柳树,丝绦随着春风飘飞,几家百姓携带着幼童,沿路踏春,时不时采一些鲜嫩的柳芽,好为今晚的饭桌上加一道春天的美味。人们纷纷退去了厚重的裘衣,一袭青衫不但显得人更有精神,而且属实轻快了许多,行动起来也更加的利落。洪府之内,起初留在这里相互讨教武学或是结伴畅游磐龙山的年轻一辈们,今早已纷纷离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两个月前的热闹景象到了如今,皆已成为过往,不过当时的那份激动和感慨依旧稳稳地占据着洪老家主的内心。老者的伤势已然恢复如初,不过唯一令他遗憾的是,关内那个他曾经以为要创造奇迹的小子,至今全无音讯。说起故交之徒,确是有些难过,但事实如此,又能怎样?只是苦了那个姑娘,那个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姑娘、那个从始至终都坚信着某一天他能突然破关而出的姑娘,那个两月以来饱受思念之苦、身形消瘦的姑娘!老者仰头叹息一声,手捋银须,寞然离开了去。
一道消瘦的背影,独自登上楼台。楼为盼归楼,人是盼归人。女子斜倚栏杆,发丝松散,比起早前的闭月羞花,此时多了几分凄婉,反而更加的楚楚动人了。一身白衣悲苦尽现,别人怎会知道,这近来日日穿在身上的素衣,是衣衫、也是丧服。即便她不愿意承认、即便她仍然心怀执念,连日来、当她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着失望带来的打击,终于她穿上了那身素衣。没有人能够体会她的痛楚,那滋味犹如凌迟一般,一刀一刀剜去了她的那颗痴心。记起初次相见时,那少年的侠肝义胆,再见时的气冲牛斗他就是那样的人,虽然看着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她明白他的心中自有一番天地。春风拂过脸颊,吹落了两行清泪,女子也不管它,任其打湿了白衣一片。
“世间多少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此情此景,怎能不使人哀怨。一只玉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上,女子没有转头去看。来人也只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用仅有的一只手竭尽全力的想要给她温暖,哪怕一点也好。
“如何才能不想他、不念他?我不想要这思念,太痛了!”女子顺势扭过身躯伏在来人肩上,肆意的啜泣、泪流不止。
“古籍有载,有一药可解思念之苦。”独臂女子小声呢喃。
“何药?”冷月一边抽泣,一边颤抖的询问。
“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蝉蛹一钱,煎入隔年雪,可医世人相思疾苦。”夏琳单手轻拍着冷月的肩膀,双眼眺望远处。
“重楼七叶花一支,冬至何来蝉蛹?雪又如何隔年?相思又何解?”
“夏枯即为九重楼,掘地三尺有寒蝉,除夕子时雪,雪落已隔年。”
“我怕是与这药无甚缘。”冷月苦笑一声,面色异常憔悴。
“别离时日久,或可解相思!”夏琳轻叹一口气,无力的说道。此后楼阁内寂静无声,春风偶尔裹挟着花香自楼中飘过,淡淡的芬芳悄无声息,似乎淡去了女子眉间一丝惆怅。
“什么?!竟有如此之事,你们何不早说?!”洪府的一间女阁之内,一女子面色憔悴、此时却满是怒意和焦急。
“我等本来也是在师父苦苦哀求之下,才能离开莲花门,来到此处试炼一二,希望能有所成就,然后再返回莲花门,救师父出苦海。不想在此遇见你,本想实情相告,又担心会影响你闯关的心境,故而没有开口。如今,你又身陷相思之苦,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日渐憔悴,就此一蹶不振,故而今日将实情相告,一来可转移你的注意力,二来我们确实也需要你的帮助!”这个叫春兰的女子,言语真挚,一脸的认真和肃穆。
“说什么帮助!救师父乃我之本分,师姐不必再多言,我们今日收拾妥帖,明天一早出发。”冷月暗黄的脸色之上此时却充满了倔强,似乎有一股隐隐的杀气在空中悄然弥漫开来。
春夜的风依旧有些许的寒意,不过对于那些修习功力的人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春雪洞对面不远的一处山梁之上,女子携仙人醉独坐于此,眼看着那一直没有任何响动的春雪洞,她的心里不免又是一阵的怅然。事到如今,也算是认定了这个结果了,即便嘴上从来不说,可是心里却不得不被动接受。
“天若有情天亦老!是啊,上天之所以永生,或许正是因为它的无情。可我,又怎能做到?逃过来逃过去,连累了多少牵挂自己的人,到头来连一个普普通通的世间爱情都这般凄苦。可怜我那成儿、你倒是走的畅快,怎忍心让你的月儿心如刀割。”女子畅饮仙人醉,衣衫领口都是被洒落的酒花打湿了一片,她毫不在意。今夜月如银勾,月色却异常清澈。已是醉意浓重的她,借着夜风,微启朱唇,轻吟诀别:
“一别之后,阴阳相隔
只说是月缺月圆终复始
谁又知生死成永年
七弦琴、无心弹
八行书、无可传
九连环从中折断
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系念
万般凄苦把郎怨
千言万语表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