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回去何干?”年轻人再问。
“总归得找点事做,早一日接我爹和秀姑回李家庄。”知恩答言道。
“你身有何技?有什么事是你能做的?”
“回去再看吧,最不济出力的活计我也能做!”知恩倔强的说道。
“轻易得到的,人们往往都不会太珍惜。所以我坚持要带你出来除了惩罚你之外、另一方面便是要锻炼你的心性。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而今你既有悔过之心,按理说我该放你离去,可是你既身无所长,回去之后要靠自己卖力气,何日才能接你老爹和媳妇回去李家庄?倒不如我好人做到底,干脆授艺于你,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你也可以有一技之长,我想日后谋生肯定不在话下,不知你可否愿意?”年轻人面露微笑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拜你为师?”知恩询问道
“你可愿意?”年轻人再问。
“以你的手段,当我师父自然游刃有余。不过我心系家人,怕是难以专注练功。”知恩如实而言
“担心家人无非惦念他们柴米油盐是否足够,冬天冷不冷、夏天热不热,这些你都放心,我相信秀姑都会处理好的,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年轻人疑问道。
“你有所不知,家中银钱皆为我所败,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话到此处,知恩似有哽咽。
“原来是这个,你且放宽心。临行前我已将三百纹银赠与秀姑,谢她一饭之恩。想必三年五载,他二人应该不会再过的那么辛苦了。”年轻人轻描淡写的说。
“这是真的?”知恩疑问道
“江湖之人向来以义字当先,知恩必报,何用骗你!”年轻人故作不屑的瞥了一眼知恩,不再说话。
“多谢恩公顾我家周全,至此,知恩无后顾之忧,愿拜你为师,习武学艺!”满眼激动的知恩,这一刻真好像从头到尾换了个人一般,精神气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我比你年岁小,日后你不怕被人笑话?”年轻人有意问道
“学习者,以艺为先,艺长者为师无可厚非,我知恩就当死过一次,日后不会再在乎他人眼光。”知恩义正言辞,双膝跪地拱手言道。
“既如此,你可要诚心为人、潜心学艺;再有一点,我的话你必须遵守!”年轻人看着比他还大六七岁的李知恩跪在自己面前拜师,内心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的,好在此地荒芜人烟,这样就这样吧。
“知恩无才,也知师命难违;日后定当悉心学艺,谨遵师命。”知恩言辞恳切的言道。
“如此,我信你一回。自今日起你我二人师徒相称,旦有闲暇我便指点于你。”年轻人浓眉一挑,一抹自心中升起的快意逐渐在脸上绽放开来。
“是,多谢师父成全!”
“他人拜师皆有拜师递茶的章程,此处荒凉,你边上的畜生,就当作拜师礼了,正好为师腹中饥饿!”此话说完,还不忘对这个新收的徒弟飞去一个鼓励的眼神,随即走到一旁盘膝而坐,只留下依旧跪在地上的知恩,看着边上的畜生,心中忐忑万分。要知道,虽然以前自己性情不好,骂骂咧咧甚至出手伤人,那都是装出来的。要说杀生,鸡都没杀过一只的他,更别说是一头狼了,虽然他好像已经死了,但那露在外边的獠牙依旧让得他心生怯意。
“这也算是给你的考验吧!俗话说杀恶人既是善念,你迟早要走出这一步。勇气这东西,只能自己给自己,别人助力无用!”不远处的燕成说完话又轻轻闭上了双眼,不再言语。
秋日的磐龙山景致绝美,淡黄色和绿色相间,就好像有哪个仙人亲手绘制出来的色彩一样,美观而又协调。一女子站在试剑峰的山头之上,眺望着远处的春雪洞口,怅然心痛。三年来那个身影时刻印在自己心底,即便是借酒浇愁、即便是刻意忽视,却总也挥之不去。那一日、自己在九华山上亲自为他下葬,一座衣冠冢哭肿了多少人的眼睛?他就好像从她心里长出来一般,抹不掉了。长情之人大抵如此,虽然少的可怜。此次前来,虽当作游历散心,可一路之上她少有停歇,来到此处便丝毫不耽搁的登上试剑峰,心里已知毫无希望的事,可她就是想再看看那个地方,或许他会出现,最不济此处还可能留有一丝他的痕迹。想起当时试剑石之上他故作平庸挥出的那一剑,那时的他调皮而又阳光。坏坏的心思却总能牵动自己的心扉,到头来却是让自己独自忍受这份煎熬,燕成啊燕成,你若出现我定要将你连砍三剑。第一剑,砍你无情无义、魂归九泉,留我一人、相思万难;第二剑,砍你血仇未报、命丧西天,燕家满门、何解仇冤;第三剑,砍你忘恩负义、不念师恩,九华山上、坟冢谁跪?女子至此涕泪横流,情难自制之时,不禁埋头痛哭。这秋风本就伤神,可怜的女子对着面前大好的景致哀泣难止。她要在这片天地里释放三年来所有压抑的情思和忧愁,她要让这山峦和她一起为他祭奠,倘若他在天有灵,希望他常来梦中与她相会,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这般人去了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已到了尽头的感触,太过悲苦,她快要承受不住!
“冷月姑娘,原来是你呀!”一道老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月急忙用衣袖拂过眼泪转身相看,来人非别,正是洪家家主洪天祥。左右一胖一瘦两个儿子站在身旁,此刻一起注视着这个伤心而又多情的女子,不忍答言,看她梨花带雨、洪家主再也忍不住心里长辈对晚辈的怜爱,出声言语道。
“原来是洪家主、洪师兄,冷月有礼了!”女子眼中噙着泪水,向三人行礼道。声音之中掩不去的沙哑与悲伤,只听得三人心中震颤,同时感慨道:好一位痴情的女子啊!
“姑娘此番独自前来,想必是有心结未了。说起此事,老夫倒是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据手底下之人禀告,说半夜之时曾见春雪洞口金光大盛,只几个呼吸间便又恢复如初,老夫闻讯急忙带人连夜赶至春雪洞,可一切并无异样。三年多了,想必已无希望,事已至此,老夫只好劝姑娘节哀顺变!”洪家主说完,动容的心里也是浮上了许多难过之意,毕竟现在优秀的后生可是不多了。
“人们都说,太过执着于一件事,时日长久便会产生幻觉,我也曾几番看见过他,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幻像,是我心结所致罢了,可想要轻易放下,又谈何容易!”冷月痴痴的看向远方,言语之中难免失落。
“姑娘所言极是,但是心结终归还是要打开才是。若是姑娘不弃,可在洪府之内暂住几日,再想上山老夫命人陪你一道可好?”老人关切地说道。
“多谢老人家的美意,冷月如今就是想过来瞧上一眼,以了心中惦念。老人家不必担心,我想在此独立片刻,赶傍晚下山,还望老人家成全。”冷月再次行礼道。
“姑娘客气了,如此就请自便。若是下山晚了想寻一住处,就只管来我洪府,千万不要见外!”洪家主言罢之后,眼神示意左右二子,于是三人一起转身离去。
“多谢老人家!”女子一语之后,再次转身对着那春雪洞口,痴痴凝望。
天色将暗,这磐龙山的秋风已有阵阵冷意袭扰心头。女子蹲下身来轻轻的抱着自己,那双眼睛充满失落的神色,而她依旧不愿意将视线挪开。磐龙山几度秋凉,晚风浸透了女子的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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